第二十章 胄佩夹绢(第2/8页)

烟土流毒,祸害万千。不但损人伤体,而且还耗费大量财资。若是犯了烟瘾,便会涕泪横流,手足委顿无力,哭天抢地,似狂如癫。久食者,面黄肌瘦,肩塌项缩,病殃殃、软塌塌的,好似丧家之犬。一旦染上烟瘾,家境殷实的子弟往往挥金似土,久而久之,轻易便败光了家产。而那些生计平平的市井小民,因无力偿还外债烟资,更是落得个典妻鬻子的凄惨下场。

坊间巷尾,曾流传这么一首歌谣,单表烟毒泛滥,让人触目惊心:

鸦片本是番邦产,犹甚鸩毒孔雀胆。

阎王未出勾魂票,幽冥鬼灯却先点。

一耗精神二耗钱,三餐茶饭常不全。

四季衣衫弗连牵,五更寒冷缺被棉。

六亲断绝友朋嫌,七件开门生计残。

八字从来颠倒乱,九死难存真可怜。

左思右想没活路,悬带挂梁翘了辫。

鉴烟毒肆虐如斯,朝中不少大员也幡然警醒,纷纷上书递折子,要求朝廷禁烟。光绪二十七年,西太后假光绪帝名义,下诏革新变法,将“禁烟”一项列为首重。

上谕颁布后,却依旧有人铤而走险。走私贩卖者,屡禁不绝。这一番天理教,怕也是打算借着赶尸的由头,暗地里私运烟土。

想到这一层,唐子浚不由得恨道:“那伙恶徒当真猖狂,竟敢做出这般勾当!”

冯慎叹道:“那天理教众,都生着改天换日的不臣歹心,干下这等恶事,自是不在话下。”

唐子淇涉世未深,对烟土所知甚少。她见兄长与冯慎咬牙切齿的忿恨模样,不禁有些不解:“这大烟不是害人之物吗?他们偷运回去做什么?难不成想自己吸?”

“唐姑娘有所不知,”冯慎摇摇头,回道,“他们不为自食,而是为了高价售卖。之前这‘福寿膏’,每两至少都要两块银元。眼下朝廷禁严,货源稀缺,每两烟土的花费,怕是得十多块银元了。”

“那是能赚不少银子,”唐子淇吐了吐舌头,奇道,“既然都冒了这等大风险了,他们为何不多运些?”

被唐子淇一问,冯慎突然一怔。他细细琢磨一下,发觉这事确是蹊跷的很。若单纯只是牟利,为何要大费周章?为图这趟买卖,他们又是盗尸,又是杀官差。特别是查仵作,竟不惜暴露自身身份。

据查仵作所言,他们天理教的野心,远不止此。妄图谋朝篡位的人,岂会为了一桩小富贵,而甘冒这等奇惊异险?

看来,这赶尸贩烟,仅仅是个表象。这层外皮之下,恐怕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可究竟是什么秘密,一时间,冯慎也是参摸不透。耗了大半宿,除了唐子浚之外,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冯慎与唐子淇,也是残毒未清、内劲大损。

思来想去,冯慎决定从长计议。于是,他朝唐家兄妹深揖到地,由衷谢道:“若非贤兄妹施援,冯某必受歹人戕害。大恩大德,自当铭镌五内!”

见冯慎一本正经,唐子淇不由得稚心大起。她上前一步,冲冯慎嘻嘻笑道:“你这人好有趣,总爱嚼些酸文腐语,倒不似那般粗鲁官差……有空多练些功夫拳脚、少念些夫子迂书,下回再碰上贼人,就不会吃这些苦头了……”

“休得胡说!”唐子浚见胞妹口无遮拦,赶紧将她喝住。

“本来就是嘛……”唐子淇嘟囔一句,不再作声。

唐子浚摇摇头,对冯慎道:“小妹年幼顽劣、信口雌黄,冯兄多多海涵,莫与小丫头一般见识。”

“唐兄客气了,”冯慎苦笑一声,“唐姑娘说得没错……今夜有此一挫,实因冯某无能……”

“看吧,”唐子淇朝兄长扮了个鬼脸,得意道,“他自己不也认了?”

见妹子再三耍性,唐子浚颇为不豫,方要训叱她几句,却被冯慎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