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不过气来布赖克伍德文章(第3/7页)

买主把我抬进他的诊所,便立刻动手术。他割掉我的双耳,发现了令他兴奋的迹象。他立刻打电话叫来邻近的药剂师商量这件急事。他怀疑我还活着,后来证明他是对的。但同时他又在我的胃部开了个切口,取出一些内脏作解剖用。

药剂师认为我确实死了。我怒不可遏、拳打脚踢,拼命地反抗医生的解剖,以保全我器官的完整。多亏了一种新的电流电池。药剂师以他灵通的信息获得这种电池并以此做了几次奇怪的试验,其中也有我的功劳。我禁不住对此投以极大兴趣。但这是我的耻辱,我几次试图说话,却没法开口,我的语言功能丧失了,不能驳斥医生那坦率而空想的理论。要是在其他情况下,我肯定会马上以我精通的希波克拉底[6]的病理学理论来反驳。

由于不能确诊,两位实验人便想重做一次检查。我被带到诊所的顶楼,外科医生用女人的内裤和长袜把我包起来,绑住我的双手,用一条手帕拴住我的嘴巴,然后锁好门匆匆吃饭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寂静中沉思。

我兴奋异常地发现要是我的嘴没被手帕拴住,应该是可以说话的。在这种想法的安慰下,我脑子里重复着一些台词——这是我睡前的习惯。就在这时,两只馋猫骂骂咧咧地从墙洞里爬出,带着卡塔卢尼亚[7]的兴奋跳起来。面对面地落在我的两边脸上,不文不雅地争我那无足轻重的鼻子。

有史可鉴,失去耳朵是晋升到波斯国王居鲁士宝座的妙径,失去鼻子使卓皮洛斯占领了巴比伦,那么,我失去脸上的几斤肉,是否可以拯救我的生命。我在疼痛和怒火的驱使下绷开了扣子和绷带,轻蔑地看了一眼我的对手,昂首阔步地走向窗口,使它们惊恐失望地推开窗户跳将出去。

盗邮人W——长得与我特别相像。此时他被判极刑正从城里的监狱押往设在郊外的断头台。由于他长期极度体弱多病,被恩准免带镣铐。他身着与我一模一样地背带服,躺在刽子手们座车的底层(车刚好在我跳出的时候经过医生诊所门口),当时除了一辆车和两个第六步兵队的巡逻兵外,别无他人。车夫睡着了,巡逻兵酩酊大醉。

真倒霉,我恰好掉进车里。W——是个灵敏的人。他看到机会来了,立刻弹起来,箭也似地冲出去,跑进胡同,眨眼功夫便无影无踪。

巡逻兵被喧闹声吵醒,迷糊中看见死囚仍在车里,便以为“这个恶棍(指W)想逃跑”,他们耳语一番,呷了口酒,用滑膛枪头把我击倒。

过了一会,便到了刑场。我当然无法辩解,看来在劫难逃,只能半愚蠢半讽刺地屈从了。其实一点也不讽刺,我感到自已像是条即将被宰的狗一样,有种求生的欲望。刽子手将绞索套在我的脖子上起吊,我吓得浑身哆嗦。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绅士被吓昏,一些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被人抬回家去。皮克色特也利用这个机会,以他的当场速写的素材,重新画出了绝妙的题为“玛萨克斯劫后余生”的油画。

我想尽可能详细地描述断头台上的感受。要写这个主题,有必要上一次绞架。每个作家都应该亲身经历一些事,罗马将军马克安东尼就以其亲身体验写过一篇关于醉酒的文章。

我当然没死。起吊时虽然感到脖子猛地一扯,但恰好矫正了我在马车上被那位绅士不幸压弯的脖子。虽然我肯定停止了呼吸,天哪!但绞索一抖,绳结勒住了我的耳朵,血流马上回流到大脑,可以说,我一点也不感到难受。

我的疼感不断加剧。心脏在狂跳,手和腕关节的静脉扩张得快爆,太阳穴剧烈地颤动,双眼快从眼窝里弹出。如果我说所有的这些感觉都根本不难忍受,没人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