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篇 三商案 第十六章 尸首、杀人(第3/5页)

那伙计扒在木栏边指向河中,冯赛忙顺着看过去,见河上一条大船,船头站着个灰衣瘦高个的中年男子。

冯赛忙扔下筷子,快步出店绕到河岸边,追上那只大船,隔着河水大声招呼:“这位仁兄,能否借步说句话?”

瘦高个听到,转过头,望了两眼,随即吩咐篙工将船靠岸。

“仁兄可是黄河鱼商?”冯赛抓住船上递过来的长篙,借力跳上了船。

“是。你是?”

“在下冯赛,汴京牙人。”冯赛从腰间解下牙牌递了过去。

“常听冯先生大名,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李帆杆面露疑色。

“我是为于富而来。”

“于富?你见着他了?”

“没有,不过您先看看这个……”冯赛取出开封府公文递了过去。

“我不识字,这是?”李帆杆接过看了几眼,又递了回来。

“这是开封府公文,于富已经触犯较固、参市之禁,现在不知所踪,开封府正在追查缉问他。”

“哦?那是什么罪?”

“垄断物货、搅扰交易。”

“这也算罪?”

“嗯。买卖交易贵在公平,若只有一家说了算,便是强买强卖了。”

“哦……我也正在找他。”

“他已经两天没有去收鱼了?”

“一天,昨天他还去黄河收了货。今天却没来。”

“哦?”冯赛微一诧异,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便转而问道,“你们是如何打算的?继续跟他交易?”

“他若来收,自然要交易,他若不来,那就得另想法子了。”


魏铮已经很久没杀人了。

他夹起小妾搛进碟子里的那块清撺鹿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他爱吃鹿肉,比羊肉有咬劲,比牛肉又紧细。他也不愿烧炙蒸炖,更不喜放太多佐味酱料,只将后腿肉切成薄片,渍一点盐姜水,在滚水里一汆即可,这样才能留住鹿肉的生野气。嚼到中途,鹿肉里残留的血水被嚼了出来,这是他最爱的一瞬,喉头一甜,舌尖一麻,一股子悸劲直透脑顶囟门。他不由得微闭起眼。

做猪行行首三十来年,魏铮心底已经没了当年的那股子生野气。若不然,也不会被那个朱广捉弄了近一个月。

魏铮杀人还是从当屠夫的爹那里学到的。幼年时,他爹开了间肉铺,街上有条野狗,常在肉铺左右嗅探。魏铮常趁爹不留意,偷些碎肉丢给那狗。若是被他爹发觉,总要挨通骂。

有一天,他爹到后面做活儿,让他守着肉铺,那条狗又来了。魏铮从肉案上拣了些碎肉,一片片抛给那狗,逗着它玩耍。那狗被逗起了野性,竟蹿过来一口叼了一大片猪耳,转身就逃。这怎么成?魏铮忙追了过去,那狗正在墙脚急咬急吞,猪耳已经吃了大半,魏铮奔过去就要抢,那狗却猛地张嘴,朝他手掌咬来,几乎撕掉两根手指。魏铮顿时哭起来,急怒之下,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去砸,那狗却叼着半片猪耳逃走了。他爹听到声音,忙赶了出来,一边急牵着他去找大夫,一边狠骂道:“叫你再喂它!咬断了你的手才知道是疼是痒!”

手伤还没好,那狗又来了。魏铮又恨又怕,只要见到就捡石头打。有回惹怒了那狗,险些又扑过来咬他。他爹看到,用麻绳挽了个绳套,放在肉摊边,中间放了块肉,而后拉着他躲在一边。那狗嗅到肉,凑过来吃,他爹猛地一扯,绳套顿时勒住了那狗的脖颈。他爹将狗扯到后院,让他拿过那把解骨头的尖刀,他忙抓起递了过去,他爹却攥紧绳套说:“你来戳它,朝脖颈下面这里!”

魏铮虽然常看父亲杀猪,但从没动过手,哪里敢,慌忙摇头,他爹骂起来:“你若不杀它,我就放它咬你!它不死,你就被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