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晚上11:00~次日凌晨1:30(美国中部时间) 12(第6/9页)

德莫雷斯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孔帕尼奥医生犹豫了片刻,离开了。

一时间,两位机长都缄默不语。安森·哈里斯率先打破了沉默。“弗恩,我想在着陆前先休息一下。你能飞一会儿吗?”

德莫雷斯特点点头,双手和脚自动朝那些操纵杆移去。格温的事,哈里斯既没有过问,也没有多说,这让德莫雷斯特十分感激。哈里斯很识趣,无论此刻想到了什么或猜到了什么,他都闷在心里没有吭声。

哈里斯把记着孔帕尼奥医生报告内容的那个笔记簿拿了过来。“这个我来发。”他调了一下无线电旋钮,呼叫环美航空的飞行签派。

听完医生的那番话,弗恩·德莫雷斯特震惊之余一时间心绪难平,开飞机反倒能让他放松一下身体。也许哈里斯就是这么想的,也许不是。不管怎样,最终负责着陆的人现在是该好好地养精蓄锐。

至于着陆,风险依旧存在,但安森·哈里斯显然很有把握。鉴于哈里斯到目前为止的表现,德莫雷斯特也觉得没什么不放心的。

哈里斯用无线电跟签派报告完毕,把座位慢慢向后移,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在他身旁,弗恩·德莫雷斯特想集中精力开飞机,可就是做不到。好在对经验丰富且技术娴熟的飞行员来说,水平飞行通常并不需要全神贯注——即便情况像现在这么险恶,也不必如此。他想把格温的事先放一放,尽力不去想她,可格温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

格温……能被救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今晚那个明媚可爱、充满活力的美人,现在永远也去不了那不勒斯了,他们都计划好了的……格温,一两个小时之前她还用她那清澈甜美的英国口音跟他说,我恰恰只爱你一个……格温,他也不由自主地爱上了她呀,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此刻他悲痛万分,眼前浮现出格温的样子——受了伤,昏迷不醒,还怀着他的孩子;之前,他还像丢不想要的垃圾一样,一直劝她把那个孩子打掉……她还为此闹了情绪,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绕到这个话题上来……后来,她有些犹豫不决。是上天的恩赐……既伟大又美妙。可是突然变成我们这样,让你把它结束,把上天的恩赐白白浪费掉。

到最后,在他的劝说下,她还是让步了。我想,最后还是会站在理智那边的。我会把这个孩子拿掉的。

现在是没法堕胎了。格温会被送到医院去,那种医院是不会允许堕胎的,除非出现某种情况,大人和小孩只能二选一。从孔帕尼奥医生说的话来看,这种情况似乎不大可能发生,可是过后再打胎恐怕就太晚了。

所以,如果格温能挺过去,孩子就得生下来。他是该轻松还是难过呢?弗恩·德莫雷斯特不敢确定。

不过,他又想起格温说的另一番话来。咱俩的区别在于,你有过一个孩子……现在,某个地方总存在着另一个你,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说的是那个他未曾谋面,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婴;那个孩子生在弃婴室里,用的是环美航空的3–PPP方案;孩子一生下来就给了别人,他再也没有见过。今晚,在格温的再三追问下,他承认自己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孩子。但他没承认的是,虽然他心里并不愿意多想,可实际上却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孩子,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他那未曾谋面的女儿今年11岁了,德莫雷斯特记得她的生日,虽然他没怎么想记,但总是忘不掉,每年都会冒出同样的想法: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简简单单送句祝福也好……他觉得自己有这种念头,也许是因为他和萨拉一直都没有孩子(虽然两个人都想要),更别提给孩子过生日了……有些问题他明明知道自己答不上来,可还是会忍不住问自己:他的女儿在哪儿?长得怎么样?过得开心吗?有时,在大街上看到年纪相仿的小孩,他也会抱着一丝希望,幻想有没有可能那就是他的孩子……过后,又觉得自己傻得可笑。有时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他女儿正遭人虐待,或是急需援手,但他却无从知晓,爱莫能助……此刻,这种父亲的本能再次唤醒,弗恩·德莫雷斯特的双手不由地握紧了驾驶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