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丹尼·米勒(第4/5页)

“小事儿。”他语气平静,友好地说道。格兰特留意到,刚才他接硬币时用的是右手。

在开车前往验尸间的路上,丹尼悄无声息地转向探长,笑了笑,“我说,”他说道,“要是有伙伴现在看到我这样子,估计他们连包袱都不用收拾,五分钟内就开始全部逃往南安普顿了。”

“我们会有时间打包的——等回来之后。”格兰特说。

“你全程都录音了,不是吗?跟我打个赌怎么样?一赔五美元——不,英镑好了,一赔五英镑,我打赌,两年之内你都抓不到我的人。不敢吗?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米勒站在死者的尸体面前,格兰特热切的目光一直跟着米勒那张毫无反应的扑克脸。丹尼冷酷的灰色眼珠扫视了死者几眼,看似事不关己。格兰特心里明白,就算丹尼认识死者,也别想从他的动作和表情上捕捉到任何破绽。

“完全没印象,”丹尼说,“从没见过——”他突然停下来,良久,“哦不,我见过他!”丹尼说道,“哦,天啊,让我想想!在哪里见过他呢?是哪里呢?等等,快要想起来了。”他戴着手套的手掌急促地拍着前额的文身图案。他是在演戏吗,格兰特心想。如果是,演技相当了得。可米勒不会容许自己表演失手。“哦,我的天啊,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我还跟他说过话,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可以肯定我以前跟他说过话。”

格兰特最终放弃——他一直观察着丹尼的一举一动——可是找不出什么异样。他看似很生气,无法忍受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跟我有接触的人我一般过目不忘,”他念念叨叨,“我不是在信口开河乱说的。”

“那好,你慢慢想,想起来了给我电话,”格兰特说,“此外,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可以请你脱下手套吗?”

丹尼的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这打的什么主意?”他问道。

“难道说,你有什么理由不能脱下它们吗?”

“我怎么知道?”丹尼不耐烦地说。

“这样吧,”格兰特温和地对他说,“一分钟之前你想跟我打赌。来,赌一把。要是你把手套脱了,我便告诉你,你到底是输是赢。”

“要是我输了呢?”

“这我不打包票,你也知道。”格兰特锐利的眼里带着笑意。

丹尼抬起眼皮,又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他脱下右手的手套伸出手来,格兰特瞄了一眼点点头。接着丹尼又摘掉左手手套,张开手掌,右手同时放回大衣的口袋里。

毫无遮掩的左手摆在格兰特面前,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疤痕。

“米勒,你赢了,”格兰特说,“你是个运动爱好者。”不知什么时候,丹尼的右手从口袋中伸出来了。

“一想起什么马上联系我,好吗?”道别时格兰特加了一句,米勒答应了他。

“放心吧,”他说道,“我脑袋只是暂时性短路,会想起来的。”

格兰特准备吃个午饭,继续准备审讯的事。

陪审团看着那具令人作呕的尸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返回自己的座位上,无一不露出无比严肃却又装作谦卑的神情,通常新接一桩谜团重重的案件都是这副模样。他们心中其实都早有定论,所以没必要煞费苦心去明辨真假。若是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光听目击证人给出的各种说辞即可。格兰特冷眼旁观,谢天谢地,幸亏查办的案件和自己的生活都不受他们左右。他干脆忽略陪审团的存在,自动屏蔽这场荒诞的喜剧。他们个个振振有词,跟自身散发的喜感搭不上调,总让人感觉怪异。现在,格兰特对这些人都太熟悉不过了,他们对形式有种乐此不疲的狂热。案发当晚在沃芬顿剧院维持秩序的警卫也来了,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在几个证人里面,他的额头最为油亮。他简洁明了地给出证词,对自己的这番表现十分满意。前来的还有詹姆斯·拉特克里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房东,对这份在他计划之外的差事厌恶不已,十分抗拒牵扯进来,但还是赶过来尽其公民之责。他是那种遵纪守法的模范,格兰特尊敬他的为人,相信他说的证词,尽管对查案没什么作用。那天排队可无聊了,他说,光线充足时能读读报打发时间,等到剧院大门一打开,便兴奋得只顾着排队买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