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口供(第2/6页)

听到这里,探长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真是个傻瓜!他竟然忘记了索瑞尔的行李!他忙着调查拉特克里夫夫妇的可疑之处,又忙着跟踪拉蒙特,竟然忘记了鼻子底下的线索。这件行李至关重要。

“我们收拾完东西,就已经中午了,所以我们去了考文垂街的里昂餐厅吃午饭——”

“大概坐什么位置?”

“在一楼拐角处的餐桌上。”

“好的,继续说吧。”

“整顿饭的时间,我们都在争论我要不要去给他送行。我的意思是跟他一起去南安普顿,送他上船,但是他却不愿意。甚至不允许我去滑铁卢送他上火车。他说他最讨厌别人来给他送行了,特别是这次他要出远门。我记得他原话是这么说的:‘送行这回事,如果只是短途,那么就没必要;如果是去往地球的另一边,就会不吉利。多送一段路少送一段路的,有什么所谓呢?’到了下午,我们一起去沃芬顿看《难道你不知道?》那场表演。”

“什么?你说你们一起去看表演?”

“是的。我们很早前就决定要去了,伯特订的座位,就是那种普通的包厢。这就像分别前最后的——庆祝。其间他还告诉我,他要去排队买晚上演出的门票——他对《难道你不知道?》可着迷了。事实上,我们俩都挺着迷的——然后,我们就道别了。我知道这种道别的方式很草率,但是你也了解伯特这个人,他是有点神经兮兮的。要是他不愿意我去送他,那就还是不去的好。所以我们在沃芬顿剧院的前排道别了,然后我就回了布莱克顿整理我带过去的东西。我感觉心情很糟糕,因为我跟伯特真的很要好,以后再也没有别的朋友陪我了,从此我就得孤零零的一个人住了。”

“你没想过要和索瑞尔一起去美国吗?”

“我的确动过这个念头,但是我没有钱。我曾经希望他能借点给我,他也知道我很快就能还上。不过他没有借给我。我觉得有点难过,伯特似乎也有些内疚。道别的时候,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然后递给我一个小包裹,说两天之后——也就是他起程后的第二天,才能打开。我以为这是个告别的礼物,就没想太多。就是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外面用类似珠宝包装的纸包着,看起来像一只手表。我的手表经常走慢,他以前开玩笑的时候总是说:‘杰里,要是你不换个新表的话,可能连上天堂都会迟到。’”

说到这里,拉蒙特啜泣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擦了擦窗户上的水雾,继续说道:“当我来到布莱克顿整理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小左轮不见了。当然,我从没用过它,我只是把它当成参军的纪念物。是的,我入过伍,可能你觉得不值一提。我跟你实话实说,跟在伦敦到处被警察追捕比起来,我宁愿再上一千次战场。不过,在野外追捕就不一样了,有点像比赛。但是在伦敦市区,我处处都束手束脚的。你难道不觉得,在乡村里面有趣多了吗?城市里的追捕死气沉沉的。”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探长大方地承认了,“没想到你也这样认为。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在城里呢。”

“哈哈,天啊,在乡下简直太快乐了。”拉蒙特沉默了一阵子,显然在回忆那几天的美好时光。

“好的,刚才你说你发现左轮不见了?”探长催促道。

“是的,我发现它丢了。我不曾用过它,就一直锁在埃弗雷特夫人家的那个抽屉里。——我记得很清楚,就放在行李箱的底部。早上我打包行李的时候,明明把它放在行李箱了。这会儿我从行李箱往外拿东西,顺序跟我打包的时候刚好相反。可是箱子里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后,却没看见小左轮。我当时十分害怕——就是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然后我就想起来,伯特最近几天有点儿反常,他原来话不多,但是最近却有点儿话唠。然后我就想,或许他去到美国,人生地不熟的,就想带把枪防身。可是我又想,他至少应该问一下我。他也知道,如果他开口要的话,我一定会给他。总之,我觉得很不安,但是又说不上为什么。我就急匆匆地赶回去排队那个地方找他。他占了个好位置,就在队伍的前三分之一,所以我觉得他大概雇了个小孩儿帮他提前排队。他肯定想在今晚做些值得纪念的事情,他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问他有没有拿我的枪,他承认了。我不知道为啥,突然朝他发脾气——现在回想起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好朋友把你的枪给拿了。不过当时我确实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就冲他说:‘把枪还给我!’他说道:‘凭什么?’我说:‘这是我的财产,我想拿回它!’他说:‘杰里,你这个吝啬鬼!美国那么乱,把枪借给我都不行吗?伦敦治安这么好,你根本用不上枪!’不过我坚持要拿回我的枪。然后他说:‘我用我寄存的包裹换你的枪吧,那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我把钥匙和票根留给你。’直到这时候我才愿意把枪留给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低贱,觉得自己被自己愚弄了。我总是意气用事,先做后想,而伯特总是考虑清楚才行动,一旦认准目标,决不放弃。我们在很多方面都截然相反。我告诉他,把票根和手枪都留着,然后自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