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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野木的眼里,赖子的服装经常变换,样式非常多。这说明,她是一个过着豪华生活的女人。这一点曾使小野木产生过某种隐约的不安,但因为尚未考虑过同她结婚的问题,便有意地自我排解开这种朦胧的感觉。所以,她那一身不惹人注目的服装,倒使小野木感到十分高兴。

“当时,您为什么突然决定了返程的时间呢?”有一次,赖子曾这样问过。

“看着您的表情,我才突然想作出决定的。因为在返回东京时,也盼望在月台上能见到您。”

列车开始在月台上滑动的时候,小野木觉得这样约定是做对了。在月台逐次亮起的灯光映照下,赖子那白皙的面孔一直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她的背后,为这列车送行的人群已经开始散去。

人群里有一个人正从赖子身旁经过,并突然发觉似的向她鞠了一躬。

那是一位很体面的绅士,不过从逐渐远逝的车窗里却无法分辨清楚。能够看清的只是赖子并不知道有人朝她鞠躬,仍旧把脸面向列车这边。

小野木于次日晚回到故乡。这是一个地处耶马溪背面的小小山村。以前,他就是从这里越过近二十四里的山路往返于家和中学。

家门前有一条平整的公路,不断有公共汽车出现在山背后,然后又消失在山荫里。这一情景,从桑园之间仍可以看得分明。即使在这样的山区,也跑起了从前根本没见过的大型公共汽车。

回到家乡的头三天里,实在无所事事。小野木给赖子写了一封信,但写不出投递地址。这是一封无法寄出的信,只好回东京后再亲手交给赖子了。

然而,在归途的火车上,他把那封信撕掉了。

“都写了些什么呢?”赖子问。

小野木没有讲。

“要是能收到就好了……”赖子显出一副遗憾的神情,“我想,那一定是带有山乡气息的。”

是的,在那山坳里,不断升起烧炭的白烟。它只留在小野木的眼前,赖子是无法知道的。

说到烧炭,小野木还保留着一段孩提时代的记忆。那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听说在烧炭小屋附近发现了一对情人自杀的尸体,人们都闹哄哄地前去观看,小野木也和小伙伴们一起跑去了。一棵刚吐嫩叶的树上,垂吊着白色的衣服。小野木只看了一眼便跑回去了。

整个村庄一时间都在谈论这条消息。据说,那是一对从东京来寻找殉情归宿的青年男女,他们究竟有什么来历,现在的小野木已经不记得了。如今还记得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那位女性在死前曾莞尔微笑着把点心分给村里的孩子们。

只要一提到山,小野木眼前便出现蔚蓝的天空,冉冉升起的烧炭的烟柱,还有那嫩叶缝隙里透出来的僵直的白色衣衫。即使向赖子描绘山色,这一点也自然不会写上去。

小野木滞留在乡间的五天里,赖子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尽管会见了过去的朋友,也到了度过童年的山间小路和沼泽地,却都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与东京紧密地联结在一起了。

第六天,亲戚中有位长者要举行古稀祝寿活动,无论如何也要请小野木参加。不消说,父母和哥哥都劝他到场,但小野木还是以回机关上班来不及为理由拒绝了。实际上,回机关上班还有五天的余裕,他只是不忍心失掉与结城赖子在东京车站相会的机会。一想到徒然等来了约好的列车后怅怅然扫兴而归的结城赖子的身影,他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赶上那列火车的。

小野木乘坐事前约好的那列火车回到了东京车站。然而,却不见结城赖子的踪影。小野木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在月台上停留到最后,一直到旅客和接人的人全部散尽为止。

“当时我大失所望,”小野木照样是在后来提到了当时的情景,“两只眼睛都有些看直了,以至瞧着东京的街头都是茫茫一片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