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授一席话(第6/8页)

埃勒里的激动消退了。“哪儿错了?”

“如果说安克,或者说克鲁克斯安萨它,是人像的象征的话,你对克罗萨克先生砍去受害者头的富有灵感的解释可能言之有理。但它不是,奎因。它有着平凡得多的来源。”教授叹了口气,“你记得斯特赖克穿的拖鞋吗?那是仿造的典型的古埃及鞋……哦,我不想被人援引这个——毕竟我只是一个人类学家,而不是埃及学家——但安克通常被专家们认为代表一种鞋带,像斯特赖克用的那种,顶上那个活结是那个绕踝的带子的一部分。活结的垂直下方是带子的那一部分,它越过鞋面向下跟大脚趾和其他趾头之间的鞋底相连。短些的,平行的那些,从脚两侧向下通到鞋底。”

埃勒里显得垂头丧气。“但我仍然不明白,那个象征,如果它的来源是一只拖鞋的话,怎么可能代表生命的创造呢,即使是在比喻意义上。”

教授耸耸肩。“词或观念的来源,对现代人的心理来说,有时是不可理解的。整个演变过程从科学角度来看不是很清楚。但因为安克符号作为表示‘生活’的词干,被频繁使用在书写各种各样的词上,它最终成为生活或生命的象征。尽管它来源的材料是柔软的——自然,拖鞋通常由处理过的纸草制成——但最终埃及人以坚硬的形式使用这种符号——木制的护身符,等等。但肯定这象征本身从来没有指代人像。”

埃勒里擦拭了他的夹鼻眼镜,同时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阳光照耀的水面。“很好,”他绝望地说,“我们放弃安克理论……告诉我,教授,古代埃及人会将人钉死在十字架吗?”

教授笑了。“你拒绝投降,是吧?……没有,据我所知。”

埃勒里果断地把眼镜戴到鼻梁上。“那么我们把埃及理论整个儿抛弃!至少我是这样。最近一个令人担心的征兆就是我会半路抛弃原先的思路;我的脑子必定在生锈。”

“我的孩子,如蒲柏[20]所言,”教授说,“一知半解害死人。”

“还有,”埃勒里反驳说,“faciunt nae intelligendo,ut nihil intelligant……[21]知识太多带来的是全然无知。自然,这不是故意针对某个人——”

“当然不是,”亚德利严肃地说,“泰伦斯[22]也不是这个意思,对吧?……无论如何,我觉得你在拼命努力用埃及学解释这些犯罪行为。你总是倾向于浪漫化,我记得甚至上学时也是这样。一次,我们在讨论阿特拉斯[23]传说的来源,因为那是转述自柏拉图、希罗多德[24]和——”

“请允许我打断您,”埃勒里有点不耐烦地说,“我在努力从一大片污泥中找寻出路,而你则在用无关的古典知识搅浑它。对不起……如果克罗萨克砍去受害者的头,在犯罪现场附近散布T字符号,那肯定代表的不是安克十字架,而只能是T十字架。因为在法老时代的埃及,T十字架存在的意义微乎其微,大概克罗萨克心里没有这种想法,尽管他和一个着迷于埃及宗教事物的疯子有联系……确定?是的。托马斯·布雷德被吊在一个图腾杆,对不起,图腾柱上。这是另一种宗教象征。我们再来进一步确认——如果克罗萨克想意指安克十字架,他会留下头,而不是砍掉头……所以我们对建构在埃及学上的推测产生了怀疑。我们没有证明有关美洲图腾推测的证据,除了那单一的偶然事实,即布雷德被钉成十字架的地方——它被选择显然是因为它的T字形意义,而非任何宗教意义——我们根本无法坚持关于十字架的推测……T十字架在基督教信仰中……据我所知,斩首从未用在处死殉教者上……Ergo,我们放弃所有宗教方向的揣度——”

“你的信条,”教授笑嘻嘻地说,“看起来像拉伯雷[25]的宗教——一个大大的‘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