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流言(第4/6页)

她伸手蘸了蘸那抹血红的热,苍白的面上支起摇摇欲坠的笑容,郑重行了大礼,“皇上恩赏责罚,都是雨露之恩。臣妾斗胆,请皇上给个明白。皇上今日这一掌,到底是臣妾真有不赦之罪,还是只为皇上一时疑心?”

冷然相对而立。檐下吹来阵阵寒风,闪着零星的惨白雪子,疏疏散入殿内,把他赤色蟠龙夹银线坠玉珠雪狐长袍打得瑟瑟作响。雪光惨然,把阁中二人扫落的身影扯得悠悠长长,交叠在一起。数十年无所不谈,身形交融,到如今竟是相顾无言,唯有冷漠与隔阂。恰如地上的影,似是亲密不可分隔,却已经是愈行愈远,心已荒芜。正无言处,忽听得外头喧闹声大作,似是李玉阻挡不住,豫妃急切的声音直传入内,“皇上,臣妾有要事相见,皇上!”

皇帝久久不见她,无心理会。正要出言打发,只见两扇朱漆填金殿门轰然而开。豫妃直冲了进来。

想是太过心急,豫妃云鬓微微蓬松,几缕鬓发黏在面颊上,越发显得脂粉光腻。她狠狠叩了个头道:“皇上,臣妾叩见皇上!”

她语中所言,浑然无视一旁的如懿。只是在偶然目见她唇边血痕时,微含了一丝诧异与幸灾乐祸。

皇帝连看亦懒得看她,不耐烦道: “养心殿你也敢擅闯么?当真是糊涂透了!”

豫妃带了哭腔,狠狠磕了个头道:“臣妾已久不能得见天颜,今日擅闯养心殿,自知是寻死,也实在是有一事关系宫闱清平,所以臣妾不得不冒死一见。”

话音未落,只听得嬿婉一声娇啼,在后头急急赶进,一把拉扯了豫妃手臂,喝道:“你在本宫那儿疯还不够,还寻来这里,真是疯魔了么?”她见帝后皆在,虽然急赤白脸,却也忙中不乱,行礼如仪,“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福寿康泰。”

豫妃讥笑一声,“宫里出了这般丑事,你还只顾着行礼跪拜,还不许我告诉,真要手臂断了往袖子里折么?我虽出身蒙古,但礼义廉耻、忠贞孝义还是知道的!”豫妃用力挥开嬿婉的手,斥道,“你拉扯我做什么?身为贵妃,协理六宫,却胆小如鼠,无德无能!”

如懿虽然与皇帝冷眼相对,闻得此言也不禁皱眉道:“什么丑事?皇家清誉,容得你这般放肆胡言么?”

皇帝转过头来,喝道:“你前次僭越,藐视君上,朕看在博尔济吉特氏世代功勋的分儿上宽宥了你。你要再敢任意妄为,欺辱贵妃,朕便废了你的位分送你回蒙古去!”

嬿婉见皇帝着恼,忙跪下哀哀道:“皇上恕罪!豫妃也是心急火燎才口不择言,可豫妃所说,真当是胡言乱语失心疯了!您可千万别信她。”说罢,她悄悄看了如懿一眼,只是苦笑。

豫妃登时大怒,两眼竖起盯着嬿婉,如要吞人一般,“什么失心疯?若不是铁证如山’我怎敢舍出这条性命来说!”她转过脸,膝行到皇帝跟前,紧紧扯着他的袍角,厉声喊道:“皇上,皇后娘娘与人有私,臣妾不敢隐瞒啊!,,

她的哭腔才拖了一半,只听“啪啪”两声脆响,脸颊已经高高肿起。原是嬿婉冲到她身前,狠狠给了两掌,怒道:“你在本宫面前肆意便也罢了,可皇上皇后在上,你也敢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蠢话抬到面上来!”她说罢便含泪,“皇上,臣妾枉然协理六富,实则御下无方,全不能为皇上皇后分忧!”

如懿乍然闻得豫妃说出这番话来,不觉望着皇帝惨然而笑,“难怪皇上今日这般质问臣妾,原来风言风语,自豫妃便有了!”她说着看向面色惨白的嬿婉,衔了一缕讽意,“看这样子,豫妃必然是先去了你那儿闹腾。自然了,你身娇体弱,哪里拦得住,只好由着她闹到皇上跟前来了。”

嬿婉面色涨得通红,嘤嘤道:“臣妾人微言轻,素来被宫中姐妹小觑,空担了协理六宫之名,实则难以服众。且豫妃所言,兹事体大,臣妾也不敢由着她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