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费玛迷失在森林里(第5/8页)

“那就让他溜达好了!”费玛打断了父亲的话,“让他永远地迷失在那里吧!还有他的孙子。还有弥赛亚,你也不要再说关于他的什么屁话了。”

老人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就像一个准备滔滔不绝地训导的老教员似的,可他并没有训导费玛,而是忧伤地问道:“这么说,这就是你的人道主义?这就是来自和平阵营的声音?热爱人类的人希望自己的同胞迷失在森林里?伊斯兰教的捍卫者祈祷谦卑慈爱的犹太人消亡?”

一时间,费玛觉得很是窘迫。他为诅咒那个迷失在森林中的拉比发生不幸而后悔不已。但他很快就将力量集结起来,从侧翼给他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反击:

“听我说,巴鲁赫。仔细地听着。是关于伊斯兰教的。我想把百科全书上关于印度这一条的内容逐字逐句地给你念一念。”

“你自己去印度吧!”老人格格地笑了起来,“可这跟印度有什么关系?钻到你和你那些朋友身体里的魔鬼,费姆奇卡,不是从印度来的。完全是从欧洲来的。你这样宝贵的年轻人,突然要决定变卖全部的犹太遗产,以换取欧洲虚假的和平主义这样一碗红豆汤,这真是奇耻大辱啊。你想成为拿撒勒人耶稣。你想就转过另一边脸由人打[16]这个题目给基督徒上一课。你爱我们的敌人,你恨尤里·茨维,甚至恨他那个如同撒拉弗的爷爷。可臭名昭著的欧洲人道主义已经让我们吃够了苦头。我们的背脊至今还有你那可爱的西方文明烙下的伤疤。我们一直是这一切的接受者,从基什尼奥夫[17]到奥斯威辛都是这样。我给你讲一个辛酸的故事,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赞礼员,他有一次居然给困住了——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我们身上!——困在了一个荒岛上,而且早不困晚不困偏偏困在敬畏节日期间。在世界和时间的中央,一位孤独的犹太人站在那里思考……”

“等一下,”费玛脱口而出,“你和你那些思考的赞礼员。说赫梅利尼茨基[18]和希特勒等于西方文明,就正如印度等于一个阿拉伯国家。真是荒唐可笑的想法!如果不是西方文明,我告诉你,亲爱的先生,我们就没有一个对着墙壁小便的人[19]能够留存下来。为打败希特勒,你认为是谁让上千万的生命牺牲了?不正是西方文明吗?包括俄国吗?包括美国吗?拯救我们的是谁,是你那个斯特里克斯的圣徒拉比吗?给了我们一个国家的是弥赛亚吗?把坦克和喷气式飞机送给我们作礼物,每年向我们投放三百万美元作为我们的零花钱,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像小流氓那样为非作歹了,这人是尤里·茨维吗?注意这一点,爸:有史以来,犹太人每次只要发疯,不用真实的、通用的航海图,而是用弥赛亚的航海图去航行世界,就要有上百万的人付出生命。很显然,我们至今还没有让我们闻名的犹太人头脑明白,弥赛亚事实上是我们的终结天使。一言以蔽之,巴鲁赫:弥赛亚是我们的死亡天使。所以,我们何去何从,尽可以见仁见智,这是个合法的争论话题。但有一个不可动摇的先决条件:不管我们决定去哪里,我们都要用真实的、通用的航海图,而不是弥赛亚的航海图。”

老人突然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好像为费玛的聪慧抑或是自己的愚蠢感到吃惊。他咳嗽了几声,呻吟了几声,可能是想插几句话,可费玛已经一发不可收了。“有人对我们洗脑,要我们相信人类平等的概念是不属于犹太教的东西,是一种污秽的非犹太人的商品,是一种受到污染的基督教和平主义,而某个弥赛亚拉比,信仰者集团[20]的鼻祖,那个把黑格尔、犹大·哈列维[21]和布拉格的罗尔[22]拉比的破烂拼缀到一起的人所酿制出来的一团糟的东西却突然被认为是直接来自西奈山[23]的犹太教的精髓。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呢?这叫什么呢?纯粹的发疯!根据你的观点,‘不可杀人[24]’难道不属于犹太教,不可触摸?基督教的和平主义。而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拉比那个原始纳粹分子的思想却突然成了真正的犹太遗产!我告诉你吧,爸,约瑟·哈伊姆·布伦纳[25]一根小拇指上的犹太性就比所有你那些穿着礼服大衣的老顽固和你那些戴圆帽的变态者身上的犹太性要多。一部分人冲着以色列国小便,说这是不合法的,因为弥赛亚还没有降临;另外一部分人也冲着以色列国小便,说这只不过是临时搭建的脚手架,现在我们可以将其拆除了,因为弥赛亚此刻就站在大门口。两个派别的人都冲着“不可杀人”这条诫律小便,因为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禁止解剖尸体,或者是发现我们女先祖耶洗别[26]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