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第3/11页)

没有。她似乎温柔、安详,就像她平常待我一样。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萨姆拼出这个问题。

路易莎哆嗦了一下,手开始发抖。梅里亚姆医生焦虑地看着她。“或许你们最好暂停,巡官,她有点儿激动。”

特里维特船长拍拍她的头,她迅速伸手上去抓住他的手,并且捏得紧紧的。老人脸红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手抽回去了。然而路易莎心里似乎舒坦了些,抿着唇以极快的节奏又开始比画,这显示了她承受的压力以及执意继续叙说的决心。

她时醒时睡。夜晚和白天对她而言都是一样,她向来不会睡得很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突然间——当然,至少数小时以后——她惊醒了。虽然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她所有的感官都警觉起来。她不知道是什么使她醒过来的,但是她确知事有蹊跷,清楚地感觉到房间里有个陌生的东西,非常靠近她的床铺。

“你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儿?”布鲁诺检察官请求道。

她的手指挥舞着。

我不知道。我无法解释。

梅里亚姆医生抱着双臂,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说明一下,路易莎向来具有一种超灵能力,这是基于感官残障的自然发展。她的直觉,也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向来比常人敏锐。我相信,这是她完全丧失视力和听力所造成的一种结果。”

“我想我们可以理解。”哲瑞·雷恩先生轻声说。

梅里亚姆医生点点头。“有可能只是一个震动,或身体移动所散发的气味,或只是感觉有脚步迫近,都会触动这个不幸女子的第六感。”

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急急地继续叙述——她醒过来了。无论床边是谁,她感觉反正是不应该在那里的人。然后她再度感到一种莫名的情绪,令她不安——她有一种冲动想发出声音,想嘶喊。

她张开美丽的嘴巴,发出一声像猫叫的哽咽,完全不像任何一种正常的人声,使在场所有人都脊背发冷。此情此景委实恐怖——眼看着一个安静朴实、略微发胖的小妇人,发出一种动物受惊的哭号。

她合上嘴巴,像没发生任何事似的继续描述。

当然,她接着说,她什么也听不见。自十八岁开始,她就活在一个完全无声的世界。但是知道事有不对的直觉仍然挥之不去。然后,她的嗅觉像受到了无形的触动似的,她又闻到了爽身粉的气味。这太奇怪、太出乎意料、太莫名其妙了,她比之前更加紧张。爽身粉!可能是母亲吗?然而——不,她知道不是母亲;她不安的直觉告诉她,是别人——某个危险的人。

在那混乱的一刻,她决定爬下床,尽可能远离险境,心中燃起逃亡的冲动。

雷恩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她停下来。他走到床边,路易莎的床边,用一只手按了按床,弹簧嘎嘎作响。他点点头。“噪音。”他说,“无疑,偷袭者听到坎皮恩小姐下了床。”

他按按她的手臂,她继续叙述。

她从面向母亲床铺的那一边下床,赤脚走在地毯上,沿着她的床往床尾摸索。到了靠近床尾的地方,她挺直腰身,伸出手臂。

突然,她从摇椅上站起来,脸部抽搐,然后步履笃定地绕到自己的床边。显然她认为自己叙事的能力不够充分,实地演示会使她的故事更加清楚。她以出奇庄重的态度——像小孩子专心玩游戏一般——和衣躺倒在床上,开始重演那出黑暗中的哑剧。她无声无息地坐起来,脸上带着极端专注的神情,头好像在聆听什么似的倾向一边。然后她两腿一抬转向地板,弹簧床嘎嘎作响。她滑下床,弯身沿着床沿走,一只手摸索着床铺。几乎就在床尾的地方,她直起腰来,转身——此时她背对着自己的床,面向着她母亲的床——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