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6页)



  原谦当即哧笑了一声,把频道转到纪实频道。

  当时的确是冷笑了。完全嘲讽般地想“才怪”。

  那些靠星星,植物,咖啡喝完的残留印来推断你前生来世明日的运程果然都是笨蛋。

  父母办离婚手续那天,父亲身份证找不到,于是让原谦去派出所开了张证明。他拿着那张纸走在路上,或许想过“把它撕了就可以阻止了”。撕毁就能够留下母亲。恢复完好的婚姻和如初的爱情。想了很长时间,手指不知该怎样施力握住它,但最后还是送了过去。路上把那张可以完结父母婚姻的纸对折后放在衣服口袋里,不时确认它是否还在。明明小偷不会偷。

  十三岁时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

  不是暧昧,不是感情,更不会喜欢。

  原谦看着于冬暖的侧脸想。夏天剪断后的头发到冬天稍微长了一点,应该又修整过,所以蹭着女生的颈窝。

  ……怎么会是喜欢……

  【时纪野。壹】

  疲倦是光靠信心无法战胜的东西。困意和随后的倦意能够让人在几分钟里完全没有听进老师说的一个字。班主任虽然知道他的情况,但其他科目的担任老师就未必了解,或和蔼或严厉的口吻说着“你怎么了?”时纪野捏了捏眼睛中间的鼻梁,努力说得很平静“对不起”。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该维持多久,要维持多久。有人建议他找护工来替代,但男生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够人情,只要有时间他还是乐意亲自来探望。哪怕从第一天开始,就对医院里各种场面产生挥之不去的沉重印象。

  那位年轻的男性病患在搬出后,很快入住了一个小女孩,看年龄才八九岁。时纪野怕奶奶想起外孙女,又一次找到主治医生,听说收费昂贵的单人特护病房终于有了空房,于是第二天便将奶奶转走了。

  “一个人住,怪吓人的。”奶奶不太乐意。

  “怎么会呢。条件比现在好多了。”

  “我喜欢跟人说说话啊。”

  “我尽量每天过来。”

  “怎么能这样辛苦你。”

  “辛苦什么啊。”

  “奶奶眼睛再差,还是看得出,小野又瘦了吧。”

  “你都讲自己眼睛差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啦。”

  祖孙俩的对话到这里又时纪野硬是截断。他发觉明天应该多穿两件来,穿羽绒衣好了。免得奶奶看出现在空荡荡一般的自己。

  艰难的只是,不知该对谁去说,不知道该不该说。班上的同学肯定不是倾述的对象,讲给老师听也许会惹来怎样大的反应,而自己也不想被当成孤独的无助者。家里有父母在,连奶奶也不在时,一晚上自己都不会说一句话。

  拿脚步和电视声响填在房间里。

  父母出事后,肯定没有很帅气拉风地“没流泪过”,哭得呼吸也不能连贯的记忆至今依然保存。可以随时回忆起对当时的自己而言那是怎样的事件。

  只不过,在那之后,流泪的次数明显减少,接近于零。看非常真实而悲伤的电影,会觉得眼睛下有酸胀,能感到压抑但从没有真正流过泪。内心里把原因归结为,人生最大的悲伤,自己已经经历过了,所以再不可能有与那次比肩的事件。

  但最近的时纪野发觉,悲伤只是很单纯而幼稚的一种感想,很多时候没有它的用武之地。起码每次进出医院,心里的感想绝不会是悲伤那么无稽。呕吐的病人,争吵的家庭,瘫软的病人,无助的家属,麻木的病人,温和的家属,看见这些时他的内心无法用单纯某个字眼去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