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理疗师(第3/7页)

霍老白她一眼:“男女双修嘛,怎么叫糟蹋呢?”

“不过是顺口说说。我的意思是一切随你好了,老孩儿就是爱咬文嚼字,会挑理!”

霍老满意地笑了。他的嘴一缩,缩成无数皱褶,嘬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和脖子。他重新坐好:“肖妮娜跟你学理疗,学这么久还是不得要领!那真是个笨婆娘……”

“可人家年轻啊,来日方长啊!”

“还有小雯,这小物件压根儿就不学!这非得你来调教不可,一物降一物啊,她一见了你腿都软了。不过你也别老呵斥她,还得哄着她哩,要以身作则,同时让她在实践中提高……”

“可是她不吃欢喜丸!”

“后来不是吃了?凡事都要讲究个策略嘛。”

“这小妖精早晚是个祸害——她和那个姓纪的拱在一块儿,生出一打小妖精你都不会知道。你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心太软了,太善良了,遇事总也下不得手……”

霍老低下头:“我是有这个毛病。唉,人的年纪一大,对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好,下不得手。”

骡子注视他一会儿,说:“霍老,真的,我今天一进门看到了你,心里就想,你是越来越慈祥了!”

“是吗?”

“越来越慈祥了!”

霍老点头:“我照镜子时也发现了。大概还是年龄的关系。内因是变化的根本,外因是变化的条件。”

“当然,这是哲学。”

“我希望你也学学哲学——学也无涯!”

“无涯!”

霍老吮了一口茶:“在养生方面咱俩切磋多年,受益良多。主要是气功、丹丸,外加采阴补阳。他们要串通着让我干‘国际徐福研究总会’会长,我可要当仁不让了!你知道我是越来越不喜西医了。咱中医什么都能治,样样都是药,恨不得使个眼神都是药;那天一见面你就把我按住了,折腾完了才知道你是给咱治病哩。不过咱中医里有些药——恕我直言,也忒邪乎了,连屎尿什么的都入药:大粪叫‘人中黄’;尿叫‘童溲’。妈的,我就是病死也不吃这几味药……”

“人哪,什么时候也不能说这样的大话。再说了,这都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实践中得来的。”

“这倒是,一切来自实践,而我们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然而,虽然,我还是嫌恶心哩。”

骡子笑了。她四下里瞥着,伸展着两臂。

霍老一边端量一边说:“我啊,一看你这张大嘴就受不了!再看两条腿,真是一头骡子啊……知道为什么给你取下这个外号吗?”

“咱知道,那是老孩儿调皮呢!”

“不生育,骑上好,有劲道能吃苦,身上水光溜滑的,两条大长腿,怎么就不是一头骡子?和你在一起,说实在的,也亏了我底气足,不然闹腾起来,早就被你这把火烧死了,还不知谁采谁呢!五年前咱一挨上身子就知道,嚯咦好家伙,这火暴性儿,要么骑住,要么让你甩下来一顿蹄子踩巴死!还好,调教了五年,慢火炖肉,总算一点一点规矩起来……”

骡子点头:“回顾这些年来在你身边接受的教育,心里忒感动呢。”

“以前都怨你那个男人,是他把你引上了邪路!”

“说起他,”骡子咬咬牙,“我真恨不得跟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后来年长了几岁,才算忍住。用你的话说,走到一起总是缘分哪。如今我不光不再恨他,还想提拔他哩!”

“这就对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要用全面的、变化的眼光看待同志……”

“我惟一不甘心的、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怨的,就是把好生生一个处女之身交给了他!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早些遇见霍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