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6/7页)

我记得有一次,医生的太太正来看望我婶婶,埃米莉进来向我叔叔通报说乔治·肯普先生想要见他。

“可是我刚才听见前门的门铃在响,埃米莉,”我婶婶说。

“是的,太太,他是在前门口。”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感到很窘。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这样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埃米莉一向知道谁应当从前门进来,谁应当走边门,谁又应当走后门,可就连她这时也有点儿慌张。我的婶婶是个性格温和的人,我觉得她确确实实对一个来客如此将自己置于不合常情的地位感到不知所措,但是医生的太太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蔑视。最后还是我叔叔镇定下来。

“把他带到书房去,埃米莉,”他说。“我喝完茶就来。”

可是不管人家怎么对待他,乔治勋爵却总是那么兴高采烈,爱好招摇,嗓门响亮,叫叫嚷嚷。他说整个镇都死气沉沉的,他要把它唤醒。他要说服铁路公司运营旅游列车。他看不出为什么这儿不能成为另一个马盖特,而且他们为什么不应当有一个市长呢?弗恩湾就有一个市长。

“我看他是认为自己该当市长,”黑马厩镇上的人说道。他们撅起嘴来。“骄傲必然失败,”他们说。

而我的叔叔则指出你可带马到水边,无法强迫马喝水

我还应该说明,那时我和其他所有的人一样对乔治勋爵采用的是轻蔑嘲笑的态度。每逢他在街上拦住我,直呼我的名字,和我说话,仿佛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社会地位的差异时,我都十分恼火。他甚至提出要我和他的儿子一起打板球。他的几个儿子和我的年龄相仿。不过他们都在哈佛沙姆上文法学校。我当然不可能和他们有什么来往。

玛丽—安对我讲的那些事使我非常激动和吃惊,但是我不大相信她的话。那时我已经看了大量小说,在学校里也听到不少事情,所以对于爱情我已经懂得很多,但我以为那只是一件与年轻人有关系的事情。我无法想象一个长着胡子、儿子都和我一样大的男人还会有这种感情。我以为人一旦结了婚,所有这一类感情就结束了。过了三十岁的人居然还恋爱,我觉得相当令人恶心。

“你总不是说他们当真干了什么勾当吧?”我问玛丽—安道。

“我听人家说罗西·甘恩可什么都干。乔治勋爵也不是唯一和她勾搭的男人。”

“可是,哎,她怎么没有孩子呢?”

在小说里我常读到每逢漂亮的女人堕落得干下蠢事,她就会有个孩子。书里有关这件事的原因总给处理得极其谨慎,有时甚至只用一排星号来表示,但是结果总是不可避免的。

“我看那是她运气好,而不是她手段高明,”玛丽—安说。这时她定下神来,放下她一直在忙着擦干的盘子。“我看你知道了很多你不该知道的事,”她说。

“我当然知道啰,”我很自负地说。“真见鬼!我实际上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我可以告诉你的只是,”玛丽—安说,“里夫斯太太辞退了她以后,乔治勋爵给她在哈佛沙姆的威尔士亲王羽毛酒店找了一份工作。从此他总驾着马车赶到那儿去喝酒。你总不见得告诉我那儿的啤酒跟这儿的有什么不同吧。”

“那特德·德里菲尔德干吗要娶她呢?”我问道。

“我不知道,”玛丽—安说。“他是在羽毛酒店见到她的。我看他找不到别的女人肯嫁给他。没有一个体面的姑娘会要他。”

“他了解她吗?”

“你最好问他自己去。”

我不说话了。这一切都很令人费解。

“她现在看上去什么样子?”玛丽—安问。“她结婚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自从我听说她在铁路徽章酒店干的那些事以后,我就连话都不跟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