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第2/7页)

风格的朝臣和他们的夫人。

我等了大约五分钟,有一扇门开了,罗西轻快地走了出来。她把两只手都伸给我。

“啊呀,真想不到,”她说。“我真不愿去想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请等一等。”她走到门口,朝外面喊道:“杰西,茶可以端来了。水可得好好烧开啊。”随后她走回来接着说:“你真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教这姑娘怎么泡茶。”

罗西至少有七十岁了,满身diamanteé,穿一件非常漂亮的绿色薄绸无袖连衣裙,领口是方的,下摆很短,穿在身上好似一只紧绷绷的手套。从她的体形看,我猜她里面穿着橡胶的紧身胸衣。她的指甲涂得鲜红,眉毛也修过了。她身体发胖了,有了双下巴;虽然她在袒露的胸口上扑了好多粉,但是皮肤仍泛出一片红色,她的脸也显得红红的。不过她看上去身体健康,精力充沛。她的头发仍然十分浓密,只是颜色差不多都变白了,剪得很短,经过电烫。她年轻的时候长着一头柔软的、自然拳曲的头发,而现在她头上的这些呆板的电烫波浪使她显得就像刚从理发店里出来似的,这似乎是她身上发生的最大变化。唯一没有变的是她那仍然带着从前那种孩子气的调皮可爱的神气的微笑。她的牙齿一直就不怎么好,长得既不整齐,样子也不好看,可是现在她却装了一口整整齐齐、雪白光亮的假牙。这显然是金钱所能买到的最漂亮的假牙。

那个黑人女仆端来精美丰盛的茶点,有肉末饼、三明治、甜饼干、糖果以及小小的刀叉和餐巾。一切都安排得干净利落。

“吃茶点是我始终无法放弃的一种习惯,”罗西拿起一个滚热的黄油烤饼说。“真的,这是我一天当中最好的一顿,不过我知道其实我不该吃。我的医生老是对我说:‘伊古尔登太太,要是你每天喝茶的时候都吃上六七块甜饼干,你就没法子减轻体重了。’”她朝我微微一笑,这时我突然隐隐地觉得,尽管罗西烫着波浪形的头发,搽了很多白粉,身体也发胖了,然而她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要我说的话:你享受一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对你会有好处。”

我一直觉得跟罗西是很容易交谈的。不一会儿,我们就聊起天来,仿佛我们只有几个星期没有见面。

“你接到我的信觉得很意外吧?我加了德里菲尔德,好让你知道是谁写的。我们来美国的时候改了伊古尔登这个姓。乔治离开黑马厩镇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的事,可能你也听说了。所以他觉得在一个新的国家,最好换一个新的姓从头开始,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

我含糊地点了点头。

“可怜的乔治,他十年前就去世了。”

“听到这事我很难过。”

“哎,他也是上了年纪,过了七十,不过从外表看,你决猜不出他有那么大岁数。他的去世给了我很大的打击。他对我体贴得不得了,哪个女人都不会想要一个比他更好的丈夫。从我们结婚到他去世,我们俩从来没有拌过嘴。另外值得快慰的是,他留下的财产让我可以生活过得很宽裕。”

“知道这一点我很高兴。”

“是啊,他在这儿干得很不错。他搞的是建筑,这是他一直喜欢的行业,他和坦慕尼协会的人混得很熟。他总说他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早二十年上这儿来。他从踏上这片土地的头一天起就爱上了这个国家。他干劲十足,而这儿需要的就是干劲。他就是在这种环境中能成功发展的人。”

“你们从来没有回过英国吗?”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想回去。那会儿乔治有时倒说起,你知道,就回去旅行一次,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当真着手准备。现在他已经去世了,我也没有这种意向。我想在纽约呆惯了以后再回伦敦,一定会一方面觉得死气沉沉,另一方面却又有不少感触。我们以前一直住在纽约。他去世后我才搬到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