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7页)

“哦,阿巴莫,阿巴莫……”

“这么一个废话连篇的人。”

“上帝保佑他。”

“所有废话的亲生母亲。”

他们发出吵闹的声响,相当自在地聊着天,就像这个车站是他们的私人空间一样。他们说的另一种语言给了他们一种亲密的感觉,即使是在说得很大声的情况下——这是一种可以把别人排除在外的优势。他们中的一个穿着帽衫,他的脸颊和鼻子被寒风吹得够呛,几乎全红了。第二个人戴着眼镜,肩膀很宽,看上去像也门人。他搓着双手,一直在看地铁图。第三个人是胖乎乎的家伙,用自己好奇的小眼睛扫描着站台,在我身上停了一会儿。

“拜托,已经这样了。那个该死的在哪儿?”“帽衫”对那个戴着眼镜的说。

“赶紧的,里欧,把他找出来。”

“算了吧,哥们儿,那个小妞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胖乎乎”插嘴:“她是他的妻子,你还想要怎么样?”

“好吧,她是他的妻子,但每一个小时?”

“还有在电影放了一半的时候?”

“就像你好到哪儿去了一样。”

“胖乎乎”向哈米迈了一步。“嗯……打扰一下,”他从一盒特醇万宝路里掏出一根,“能借个火吗?”

哈米把自己的好彩香烟移到绑着绷带的左手,用右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一簇火苗在他们之间跳出来,“胖乎乎”走得更近一点,靠了过去。“油人(有人,不标准的英文发音)拿了我的打火机。”他带着很重的口音跟哈米解释说,他发R和W的方式,明显带有希伯来语的痕迹,“我不知道它在辣儿(哪儿,不标准的英文发音)。”他用手围住火苗,一分钟之后,他把手收了回去,吐出一条烟圈,“歇歇(谢谢,不标准的英文发音)你。”

哈米点点头,把打火机放回口袋,把烟再拿回右手。他吸了一口,眼神短暂地与我交会,在烟雾中向我眨眨眼。接着,他看向剩下的那两个坐在空着的长凳上的以色列人。

戴着眼镜的那个双臂交叉,直立着靠在椅背上,头抵在腋窝里。他的皮肤是深棕色的,看上去像是个印度大厨。“帽衫”懒洋洋地倚在长凳上:双腿打开,双手在脖子后面交叉,像是在晒太阳浴。那个老奶奶坐在我和他们之间,依然在打瞌睡。

“发森(发生,不标准的英文发音)了什么事?”“胖乎乎”用一种友好的语调问哈米,指着他的绷带,“宅(在,不标准的英文发音)你的手上。”

“这个?”哈米看看自己前臂的下端,像是有人在问他几点了,“我出了点小意外,碎玻璃。”

“胖乎乎”震惊地沉默了。“碎玻璃?”他顿了一顿说,像是被这条信息吓了一跳,“真的?”

他的停顿和如此夸张的反应背后的真正原因是哈米的口音:在哈米嘶哑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阿拉伯音乐回响。

“洗碗也有可能变成一项危险的任务,”哈米咧嘴一笑,补充道,“你最好小心。”

“胖乎乎”眯起眼睛,给了哈米一个古怪的、好奇的微笑:“你从辣(哪儿,不标准的英文发音)里来?”他忍不住问道,“辣个地方?”

“我是巴勒斯坦人。”

“巴勒斯坦?”

“是的,兄弟。来自拉马拉。”

“胖乎乎”不敢相信地大笑道:“Ashkara巴勒斯坦!真的!”他转身看着自己在长凳上的朋友,“巴斯斯斯斯……”

哈米看上去似乎也乐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说:“Ashkara巴勒斯坦。”

“窝们(我们,不标准的英文发音)是以泽列(以色列,不标准的英文发音)人!”“胖乎乎”又笑了,他彻底震惊了,“来自菏泽拉。”他指着长凳,“窝们周日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