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爷在城里(第3/4页)

这张脸面的拥有者走下楼梯,进入院子,上了马车,飞驰而去。招待会上并没有许多人与他交谈,他孤独地站在一旁的空地上,也许是因为王爷不曾对他显示出极大的热情吧。在这种情形下,他此刻看见平民百姓们在他的马车前面四处逃散,而且常常险些被撞倒,好象相当开心。他的马车夫就像袭击敌人似地驾驶着马车,而对于车夫的狂暴和不顾后果的行为,他的主人的脸上和嘴上都没有任何制止的意图。即使是在这座聋了的城市和这个哑了的年代,有时也能听见一些怨言:在这些没有人行道的窄街上,那些精力旺盛的贵族横冲直撞的驱车,这种风俗野蛮地威胁和伤害着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但是,几乎没有人会留心这些怨言,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正如在其他所有事情上一样,可怜的人们只好各尽所能以躲避灾祸。

在那种难于理解的完全丧失人性的野蛮阵势中,马车的的得得地冲过街道,扫过街角。妇女在它前面惊叫,男人在它前面互相拉扯,并将孩子拉到身边。终于,马车在扫荡一个临近喷泉的街角的时候,一只车轮令人厌恶地颤抖了一下,在那片嘈杂声里传出一个绝望的哭叫声,马匹竖起前蹄,又猛烈朝前冲了一下。

如果仅仅是因为马匹受了惊,马车也许是不会停止的。按惯例马车通常继续奔驰,把受伤者置于身后,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但是,受惊吓的马车夫已经惊慌地跳下了车,而且已经有二十只手拉住了马匹的缰绳和辔头。

"出了什么事?"老爷泰然自若地向外看着,问道。

一位戴睡帽的高个男人从马蹄中间拣起一包东西,把它放在喷泉池底层,然后跪在潮湿的泥地上,像一只野兽一样叫着。

"请原谅他,侯爵老爷!"一个衣衫褴褛的顺从男人说,"那是一个孩子。""他为什么发出那种厌烦的叫声?这是他的孩子吗?""请愿谅,侯爵老爷,,真可怜,真的。"喷泉离马车稍微有点距离,因为这儿的街道旁边有一块大约十码左右的小广场。那位高个男人忽然从地上站起,向马车奔来,侯爵老爷立刻用手握住了他的剑柄。

"杀人啦!"高个男人绝望地尖声喊道,高高举起双手,双眼紧紧地盯住他,"死了!"人们围拢过来,看着侯爵老爷。盯着他的那么多双眼睛里只有戒备和焦急的神情,并没有威胁和愤怒的成份。人们什么也没说;自从那第一声哭喊之后,他们就沉默着,一直到这时。那个顺从男人的说话声是极其恭顺和轻微的。侯爵老爷扫视了他们一眼,好似他们不过只是爬出洞外的老鼠似的。

他拿出钱包。

"真是奇怪,"他说,"你们这些人居然不会照看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孩子。你们中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挡在路上。我怎么晓得你们如何伤害了我的马匹呢?看着!把这给他!"他扔出一枚金币,要男仆去拾,所有的人头全部朝前伸着,因而所有的眼睛都看见它落在地上。那高个男人又用最最可怕的语调喊着,"死了!"他被另外一个匆匆赶来的男人扶住了,其他人都纷纷为那男人让路。一看见这男人,那悲痛欲绝的人就倒在他的肩头,哭泣。喊叫,还用手指指那喷泉。那儿,有几个妇人正俯身仔细看那只一动不动的包裹,轻轻地移动它。然而,她们也像男人一样沉默着。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刚刚赶到的男人说。"勇敢点,我的伽斯伯特!那小家伙这样死了要比活着强。它毫无痛苦地一下就死了。它活着能有一个小时的快活吗?""你是个哲学家,你,"侯爵微笑着说。"他们怎样称呼你的?""他们叫我德法热。""什么职业?""侯爵老爷,卖酒的。""把它拾起来,哲学家和卖酒的,"侯爵说,扔给他另外一个金币,"随便你怎么花。那些马匹呢,都好吗?"不再屈尊垂顾人群一眼,侯爵老爷朝椅子上一靠,神色坦然,好像一个失手打破了一件极为普通的东西的绅士,已经付过钱,足以抵补一切似的。这时,一枚金币忽然飞进车座,叮叮当当落了下来,搅乱了他的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