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烟(第3/4页)

她看上去很消沉。

“我可以直接扔洗衣机里,来吧肯特。你衣橱里有刚熨好的干净衬衫。会计师来的时候,你怎么能穿着件皱巴巴的衬衫呢,肯特?那会计师会怎么想我们,嗯?他会觉得我们连衬衫都熨不好!”她神经质地大笑。

妈妈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肯特看见了乔治。

“哈!你煎了蛋?”肯特热切地说。

乔治满意地点点头,肯特立即快步走过妈妈身旁,进了玄关。布里特-玛丽皱眉紧跟在他身后。她经过妈妈时露出一副很困扰的表情,然后脱口而出:“哦,也是,你工作这么忙肯定没时间打扫,乌尔莉卡,不奇怪。”但是公寓里每一寸都井井有条。

妈妈将睡裙的腰带系得更紧了些,边叹气边用克制的语气说:“请进吧,大家。当自己家,随意随意。”

爱莎跑进自己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把睡衣换成牛仔裤,打算趁所有人都在楼上时,跑去地下室看望呜嘶。肯特在厨房审问妈妈关于会计师的事,而布里特-玛丽则在他每说两个字之后都用“嗯”附和。

唯一留在玄关的是阿尔夫。爱莎把大拇指插在她的牛仔裤口袋里,大脚趾抵着门槛的边缘,回避着他的目光。

“谢谢你,没有告发……”她在自己说出“呜嘶”之前停了口。

阿尔夫粗暴地摇头。

“你不应该那样跑掉。如果你要养动物,就必须得承担起照顾它的责任,不管你是不是小孩。”

“我才不是什么小孩!”爱莎恼怒地说。

“那就别表现得像个小孩。”

“说得对。”爱莎低头冲门槛小声说。

“那动物在储藏间。我搭了几片胶合板,这样别人就看不见里面了。告诉它闭上嘴。我觉得它听得懂。但你得找个更好的藏身地。迟早会有人发现它的。”阿尔夫说。

爱莎明白,他口中的“人”指的是布里特-玛丽。她知道他是对的。她对昨天抛下呜嘶的事情非常内疚。阿尔夫可能会报警,他们可能会打死它。爱莎抛下了呜嘶,就像外婆抛下了妈妈,这比噩梦更让她害怕。

“他们在聊什么?”她问阿尔夫,头朝厨房点了点,想转移话题。

阿尔夫哼了一声。

“租赁所有权什么的。”

“那是什么意思?”

“老天,什么事情都要我解释。”他骂骂咧咧地说,“租户合同和租赁所有权之间的区别是——”

“我知道租赁所有权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个白痴。”爱莎说。

“那你问什么?”阿尔夫戒备地问。

“我问那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在谈论这个!”

“自从肯特搬回来,他就一直抓着这个该死的租赁所有权不放。他永远不会满足,除非他的钞票多到能用来擦屁股。”阿尔夫解释的方式完全没有顾及爱莎只有七岁。爱莎开始想问阿尔夫说的肯特“搬回来”是什么意思,但她决定一次只问一件事。

“这样的话,我们不都挣钱了?你、妈妈、乔治和我们所有人?”

“如果我们卖了公寓,搬走的话。”阿尔夫抱怨地说。

爱莎陷入了沉思。阿尔夫的皮夹克发出响声。

“那就是肯特想干的,那个混蛋。他一直想搬出去。”

她意识到,这就是她做噩梦的原因。如果不眠大陆的居民和生物现在出现在这栋房子里,那么房子本身也许就是不眠大陆的一部分,而如果他们都想要卖掉公寓,那么……

“我们不是逃出密阿玛斯的,我们是自愿离开的。”爱莎大声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爱莎小声说。

底层大门撞击的声响在楼道里回荡。稳重的脚步声向楼上传来,是会计师。

厨房里,布里特-玛丽的声音盖过了肯特。在换衬衫这件事上,她没有得到肯特的回应,于是用对其他事情的愤怒来弥补。这话题说起来可就多了。显然她很难决定哪个最让她生气,但她有时间来处理好几件事,包括威胁妈妈如果不立即把外婆的车从布里特-玛丽的车位上移走,她就要报警;还有,布里特-玛丽要叫警察把还锁在入口的婴儿车的锁给钳断;然后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敦促房东在楼梯上安装摄像头,来制止人们随意出入以及在不通知信息负责人的情况下就张贴告示。一个矮个子男人打断了她。男人长着一张友善的脸,正站在楼道里,试探地敲着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