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色大陆 Part 06 The White Continent(第4/23页)

从乔特退学以后回到西雅图,是个星期五,我就直接去了青年团,刚好碰到他们在玩一个叫《饥饿的小鸟》的愚蠢的游戏。大家分成两组,鸟妈妈要用红甘草糖当吸管,从碗里吸起爆米花,然后送到小鸟们那儿去,喂它们吃。我的天哪,肯尼迪竟然在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我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直到他们看见了我,突然就安静下来。肯尼迪甚至没走过来迎接我,倒是卢克和梅给了我大大的基督式拥抱。

“你妈妈的事,我们很遗憾。”卢克说。

“我妈妈没事。”我说。

沉默的空气更僵硬了,然后大家都看着肯尼迪,因为她是我的朋友。但我看得出来,她也害怕我。

“我们把游戏做完好啦,”她看着地板说,“我们队领先呢,十比七。”

护照上盖好了戳,我们就出了棚子。一个女的叫我们顺着白线去找船长,他会迎接我们上船。一听到“船长”这个词,我就撒腿向由一片片木板拼成的码头上迅速跑起来,我明白,不是我的腿在跑,是心里那股兴奋劲儿推着我呢。下了几级台阶以后,就看到了他,穿着海军制服,戴着一顶白色帽子。

“您是奥尔多夫船长吗?”我说,“我是比伊·布朗奇。”他笑了,明显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喘了口气,说:“伯纳黛特·福克斯是我妈妈。”

然后我看到了他的名牌,“豪尔赫·万利拉船长”,下面还写着“阿根廷”。

“等等——”我说,“奥尔多夫船长呢?”

“啊,”这个冒牌船长说,“奥尔多夫船长啊。他是之前那班船的。他现在在德国。”

“比伊!”爸爸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过来了,“你怎么能一下子就跑开了呢?”

“不好意思。”我的声音都哽咽了,只好闭嘴忍着眼泪,“我看了好多‘爱兰歌娜号’的照片,现在亲眼看到了,让我感到一种解脱。”

我撒谎了。怎么可能看到一艘船就解脱了呢?不过,从乔特那件事之后,我很快发现,只要以“解脱”的名义,爸爸什么都会依我。我可以睡在妈妈的房车里,不用去上学,甚至还能来南极。我个人觉得,“解脱”这个事儿可真是说不过去,因为“解脱”就意味着我想忘掉妈妈。其实呢,我是来南极找她的。

我们进了船舱,发现行李已经放在里面了。我和爸爸各有两件:行李箱,装着平时穿的衣服;另外有个大行李袋,是探险用具。爸爸马上开包收拾起来。

“好啦,”他说,“我用上面两个抽屉,下面那两个归你。衣柜这边归我。啊!太好了,卫生间也有两个抽屉,我就用上面那个。”

“你不用把你干的每件无聊事都说一遍。”我说,“又不是奥运会打冰壶,你只不过是在收拾行李而已。”

爸爸指着自己:“你看清楚,我就是不理你。专家告诉我要这么干,所以我就这么干。”他坐在床上,把大行李袋拖到双腿之间,“嗖”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把拉链拉到底。我最先看到的是他用来冲洗鼻腔的瓶子。我的天,爸爸每天干这个的时候,我绝对不能跟他待在这个小房间里。他把瓶子拿出来,塞进抽屉里。然后继续收拾着。“啊,啊!”

“又怎么了?”

“这是个旅行加湿器。”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有个机器,大概有个小麦片盒子那么大。然后他脸都扭曲了,转身对着墙。

“怎么啦?”我说。

“我叫妈妈给我买一个,因为南极的空气特别干燥。”

我的眼睛瞪得有圆盘那么大,心想:天哪,要是爸爸这一路一直哭哭啼啼,可能来这一趟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好的,女士们、先生们,”谢天谢地,天花板上的扩音器里传来伴着电流的新西兰口音,“欢迎大家登船。安顿好以后,欢迎到沙克尔顿酒吧参加欢迎会,我们准备了鸡尾酒和小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