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艺高服众小人忌,以德报怨君子行(第5/8页)

早有人将孙位连闯三关之事报与刺史杨行迁,杨行迁大喜,忙命人安排酒宴,在会仙楼宴请孙位。

席上杨行迁坐主位,孙位和李义南坐客位,三关的考官郭慕孺、三是先生、刘漱和杨一忠作陪。

杨行迁将孙位所画的半幅阆苑图反复玩赏,赞不绝口。众人除刘漱外均与孙位交谈甚欢,大感相见恨晚。杨行迁向孙位敬酒道:“杨某乃一画痴,平生对画家最为敬慕。孙先生适才说与友人四处游历,并无功名在身,如蒙不嫌,何不在这阆苑常住,如刘大人一般做个丹青舍人,杨某也好朝夕向先生请教。”

孙位推辞道:“在下乃一山野村夫,闲散惯了,受不得拘束,大人的美意在下感激不尽,请恕不从之罪。”

杨行迁见孙位不接受自己所封官职,颇感失望,又说道:“既然孙先生不愿意,杨某也不勉强,不过总要请先生在此多住些日子,既可慢慢揣摩如何将这半幅画续全,也好为杨某多讲授些丹青之道。”

孙位说道:“大人盛情,在下本当遵命,不过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待忙完这一着,定当回来向大人请罪。至于这续画之事,大人不必担心,趁现在宴席初开,在下这就为大人续画,以助酒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在座者均知这续画比之临摹还要困难百倍,临摹尚有参照可循,续画之时,却属全新创作,况且下笔用墨须与原作一致,格局风韵更要无二无别。这便等于要续作者将自己从前的作画风格统统摒弃,而完全变成与原作者相同的风格。须知一流画家的风格养成往往需要十几年甚至数十年之久,朝夕之间怎能突然改变?更何况是要变成指定的一种风格!是以杨行迁邀请孙位多住些时日,虽是爱惜人才,想与之多些亲近,也是留给孙位充足时间,好让他慢慢揣摩原作,以便能够一点一点将画接续完整。不想孙位现在就要即席续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孙位将自己画的那半幅阆苑图铺在案上,从怀中取出那支白玉笔,凝神静气,吐纳数次,然后双目微合,片刻睁眼,提笔便画,一时间笔似游龙,墨彩如雨,不到两盏茶的工夫,孙位已经收笔入怀。

众人忙凑过来围看,只见一幅完整的阆苑图宛然目前,笔势色彩、形象格局皆与原作一般无二。郭慕孺和三是先生皆是大行家,见此画非但骨法肤肉与原作相同,神气风韵更是如出一人!二人深知孙位的画功高出原作者何止数倍,加之孙位仅在南楼过关时一睹阆苑全貌,现今竟凭记忆画成全图,过目不忘之功更非凡人,不禁暗自拜服,五体投地。

杨行迁不住口地“哎呀”赞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双肉眼。

唯独刘漱静静观看片刻,说道:“孙先生的画虽然画得不错,却与原画不同。原作奇特之处正在于凤凰楼的比例比其他诸楼大三倍许,故而续画原作之关窍便在于体解此处之精妙深意,方能画出绝世惊奇之佳作。如今孙先生却是老老实实地画了一幅阆苑写真图,这怎能算是续画,分明成了改画。”

杨行迁此时也点头同意,说道:“刘大人说得不错,不知孙先生为何将原作的凤凰楼改画?”

孙位黠然笑问道:“杨大人觉得原作中的凤凰楼画得美吗?”

杨行迁被他这一问,愣了半晌,说道:“此乃仙人所画,虽然我辈凡夫俗子不识其妙,想必另有深意。”

刘漱在旁应和道:“杨大人所言极是!”

孙位哈哈笑道:“依在下之见,此画并非神仙所画。作画之人技艺虽高,亦不过是位一流的画师,然画至一半,却突然中断,凤凰楼更是草草画成,这里面有没有深意却不好说。”

刘漱冷笑道:“孙先生莫不是自知难成其作,故意找托辞为自己开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