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4(第2/3页)



  夜晚降临,崇光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抬起头,透过明亮的玻璃,望向外面湖泊上巨大的黄色月亮。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消瘦,枕头上是几缕刚刚掉下来的头发。他翻出手机,打了一条短信:“嘿,小助理,最近也不联系我,不催我的专栏啦?”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这些字删掉,然后合上手机。他翻过身,望着自己面前的Kitty,说:“你可以把我的游戏机带到医院么?”Kitty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望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平静地微笑着说:“OK。”然后转身出门去打电话。她抬起头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告诉崇光,宫铭希望他可以用他即将消失的生命来完成一场〈ME》上漂亮的表演,赢得巨大的商业价值。她人生里第一次,对自己一直坚持的价值观,和一直崇拜的宫铭,产生了怀疑。她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望着惨白色的灯光出神。我们得到什么,我们失去什么。我们失去的那些东西,最后换来什么。

  而在伤害最繁华的市中心,顶级酒店公寓的玻璃窗下,宫铭的电脑屏幕一直亮着。Google的界面上,他频繁地搜索着所有关于“胃癌”的关键词。咖啡冒出的热气,把他的眼睛熏得湿漉漉的。最后他趴在键盘上睡着了。梦里,小孩子模样的崇光,翻身跳上自己的床,抓着自己的胳膊把自己从睡梦中摇醒。他在月光下的脸,带着委屈和恐惧,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胳膊,说:“哥,妈她打我,她把我的玩具汽车丢进了游泳池里。”那个晚上,宫铭悄悄走进庭院,他趴在水池边上,费力的伸出胳膊,把玩具汽车从水里捞了起来,他举着湿淋淋的汽车,转身对楼上趴在窗口的崇光兴奋的挥舞着,两个人在月光下捂着嘴,偷偷地笑。

  时代的洪流把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折叠成薄薄的一枚底片。

  以眼泪显影,以痛苦定格。岁月的飓风卷起黄沙,把记忆埋葬成再也无法寻觅的丝路。

  持续不断的壮阔岁月,化成优美的组曲,渲染着悲壮的痛苦,和酸涩的喜悦。

  在搬进新家之前,顾里还要面对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父亲的公司就职。作为继任父亲的执行董事和总经理,她需要组织第一次全公司的股东大会。

  在这之前,顾里很少去父亲的公司。说实话,别说去父亲的公司了,顾里在家里能见到父亲的时间都不多。所以,走进父亲曾经的办公室时,她并没有电视剧里表现的那种触景生情、伤感落泪,只是迅速的告诉助理需要换掉的东西和需要增加的东西。她飞快地报出了一系列的品牌和地址,然后转身走进会议厅里去了。留下第一次见面的助理,如同遭到雷霹一般地呆在原地,手中的记事本上,只来得及写下顾里口中报出的前两样东西。

  在助手转身出门之前,顾里叫住她,补充道:“对了,除了那些东西,我还需要一个新的,助手。”

  顾里对着目瞪口呆的助理,挥了挥手,“你可以出去了。对,出去。”

  会议室里挤满了人,顾里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作为持有盛古集团5%股份的股东,她如同一个贵妇一样坐在会议桌前面,穿得像一个欧洲中世纪的古董花瓶。而其他的人,全部都是黑色西装加领带,顾里觉得他们穿得和之前出席自己父亲葬礼时没有任何区别,像一种高级的讽刺。

  顾里也没有和她妈打招呼,只是低调地在她母亲身边坐下来,而没有选择会议桌的首席位置——她不想显得过分高调。她轻轻别过头去,对母亲说:“等一下,我不指望你会帮我,但是,看在上帝和我刚刚被烧成了灰的父亲也就是你老公的份上,你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否则,很容易搞得你今后的日子,别说Hermes了,连一个LV都再也买不起。”说完这句话,顾里就坐直了身子,没再理林衣兰。这番话显然非常奏效,林衣兰表情非常地忧虑。她甚至从桌子下面伸手过来握住了顾里的手,悄声而严肃地说:“我支持你!”顾里刚想翻看一下面前的公司基本资料文件,旁边一个男人在环顾了会议室一圈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楼下帮我买一杯咖啡上来,拿铁。”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一个男的也开口说话了,他没有从面前的文件里抬起头来,只是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盯着他手里的文件说:“我也要一杯,不要加糖。”感觉像是在叫手上的文件下楼去买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