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15页)

“我见过帕梅拉,”我说,“我认识帕梅拉。”

“动人吗?”

“我那时十五岁。希望碰上从没听说过的事。这样每个女孩都是动人的了。”

“据艾拉说,是个美人。”

“据伊夫·弗雷姆说,”我说,“是‘希伯来公主’。我遇见她的那晚她这样称呼帕梅拉。”

“还有什么?她需要浪漫地夸大一切。夸张洗涤了污点。如果你是位希伯来女人,想在伊夫·弗雷姆的家里受到欢迎,最好你要是个公主。艾拉和这个希伯来公主有过一段感情。”

“是吗?”

“艾拉爱上了帕梅拉,想要她和他一起逃走。他常在她没事的那天带她去泽西州。她在曼哈顿有自己一处小公寓,在小意大利区附近,距西十一街走路十分钟远,但艾拉到她的地方是危险的。这样个头的人走在街上不能不让人注意到,那时他又在市里四处演出林肯的演讲,免费为学校演出,格林尼治村很多人都认得他是谁。他总在街上和人聊天,问他们都做什么,告诉他们他们是如何上了社会体制的当。所以,周一时他带那个女孩到锌镇去。他们一起度过白天,然后他拼命开车赶回去吃晚饭。”

“伊夫知道吗?”

“从来不知道。从未发现过。”

“我那时是个孩子,也不能想象有这事,”我说。“从来没把艾拉当作是喜欢向女人献殷勤的男人。与他穿着林肯礼服的样子不相称。我太执着于对他的早期印象了,就是在现在,我也觉得这不可思议。”

默里笑了,说道,“人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一面,我想这是你写书的主题吧。就像你的小说里说的,一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可信的。老天,是啊,女人。艾拉的女人。宏大的社会意识,与之相伴的是目标广泛的性欲。有良知的共产党人,也是个有鸡巴的共产党人。

“我对这些女人感到厌恶时,多丽丝也为这点替他辩护。你会以为,多丽丝那样的生活,她该是头一个来谴责的。但是她是他的嫂子,温和地对他,理解他。对于他的嗜好女人,她的看法温和得让人惊讶。多丽丝不像她看上去那么平凡。她不像伊夫·弗雷姆以为的那么平凡。多丽丝也不是圣人。伊夫对多丽丝的不屑也有些是为了她对人的宽容。多丽丝在乎什么呢?他背叛了那位自负的女人——她不觉得有什么。‘这个男人总为女人吸引。女人也为他所吸引。这不好吗?’多丽丝问我。‘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他杀过女人吗?拿过女人的钱吗?没有。那还有什么不好的?’有些需求我弟弟很清楚如何处理。其他的他就做不到了。”

“这些其他的都是什么呢?”

“选择斗争对象的必要。他做不到。必须和一切事物作斗争。在各个阵线上,每时每刻,与每个人每件事斗争。在那个时代,有许多像艾拉这样的愤怒的犹太人。全美国到处都是愤怒的犹太人,与这样那样的事斗争着。做一名美国犹太人有个特权,就是可以用艾拉的方式在这世上愤怒着,放任自己的信仰,不放过对任何攻击的报复。可以不必耸耸肩就此罢休。不用压制什么。在美国自己有和别人不同的一套不再那么难了。只要站出来为自己的观点辩论即可。这是美国赋予犹太人的最主要的东西之一——给了他们愤怒。特别是我们这一代,艾拉和我。特别在战后。我们回到美国,这个地方没有犹太长官,真的让我们失望了。好莱坞有愤怒的犹太人。服装业有愤怒的犹太人。法庭上的律师是愤怒的犹太人。到处都是。面包生产线上。棒球场上。共产党内好战敌对的愤怒犹太人,会出拳攻击。美国是愤怒犹太人的天堂。畏缩的犹太人还有,但是如果你不想就可以不作其中的一员。

“我的组织。我的组织不是教师联合会,而是愤怒犹太人组织。他们组织的。知道他们的座右铭吗?比你还愤怒。你下一本书应该写这个。《二战以后的愤怒犹太人》。当然,也有友善的犹太人——笑得不合时宜的犹太人,‘每个人我都爱’的犹太人,‘我从没这么感动过’的犹太人,‘爸爸妈妈是圣徒’的犹太人,‘我一切都为了我天分高的孩子’的犹太人,‘我在听伊萨克·珀尔曼我哭了’的犹太人,总说双关俏皮话逗人乐的犹太人,不停逗人的犹太小丑——但我想你不会为他们写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