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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应该记录下来,史达琳警官,你还没向我宣读我的权利呢。”他声音很高,而且粗鲁,像约翰尼·韦斯摩勒[36]演的泰山。

“当然,我并没有向你宣读米兰达卡[37]。”

“对着你的提包说一句怎么样?”

史达琳打开她的提包,对它大声说话,仿佛里面有一个友善而爱恶作剧的侏儒。“我没有给巴尼宣读米兰达卡。他不知道他的权利。”

“街道那头的咖啡挺不错。”巴尼说。“你那提包里还有多少秘密?”两人走着时他问。

“三个。”她说。

挂有残疾人牌子的车驶过时,史达琳意识到车上的人都望着她,但是受苦的人往往粗野,仿佛他们有一切权利如此。在下一个街口,另一辆车上的人也在看她,但是因为有巴尼在旁边,没有说话。从窗口伸出的任何东西都会立即引起史达琳的警惕——她提防着克里普帮的报复。但对这种不出声的媚眼她却只好承受。

她和巴尼进入咖啡馆时,残疾人的车退进了一条小巷,掉过头向来时的方向去了。

他俩得等小隔间空出来,便站在买火腿鸡蛋的地方,那儿非常拥挤,服务员用印地语对厨子叫喊着。厨子带着抱歉的脸色用长柄钳子摆弄着肉。

“咱们吃点东西吧,吃山姆大叔[38]的。”两人坐下之后史达琳说,“情况怎么样,巴尼?”

“工作不错。”

“什么工作?”

“警卫,特许助理护士。”

“我估计你现在该是个注册护士了,也许在医药学校读书。”

巴尼耸耸肩,抬头看着史达琳,伸手去取奶酪瓶。“因为打死了伊芙尔达,他们给你罪受了?”

“还得看看。你认识她吗?”

“我见过她一面,是他们把她丈夫第戎抬来的时候。那时第戎已经死了,还没等他们把他塞进担架。弄了他们满身血。送到我们那儿时,屎尿都流了。滴注液滴不进,往外流。她抓住第戎不放,还打护士。我只好……你知道……漂亮女人,身体也棒。他们没有让她来,在她丈夫——”

“是啊,她在现场很惹眼。”

“我也这么想。”

“巴尼,在你把莱克特博士交给田纳西州的人时——”

“他们对他不客气。”

“在你——”

“现在他们全死了。”

“是的,他的几位看守都只勉强活了三天就死掉了。可你看守了莱克特博士八年。”

“六年——他到牢里时我还没有去。”

“你是怎么做的,巴尼?你如果不介意我提问的话,你是怎么跟他长期处下来的?光靠客气怕是不行吧?”

巴尼望着勺子上自己的影子先是凸出来,然后又凹进去,想了想说:“莱克特博士的礼貌无懈可击,不是生硬的礼貌,而是亲切高雅的礼貌。我那时在读几门函授课程,他就给我讲他的看法。这并不意味着他有机会会不想杀我——人的一种品质未必能抹掉他的另一种品质。它们可以共存,可以既是善良又是可怕。苏格拉底对此的阐述要好得多。在最严峻的对垒中你永远不能忘记这点。只要你记住这话,你就不会出事。莱克特博士可能懊悔向我介绍苏格拉底。”对于以前缺少学校教育的巴尼来说,苏格拉底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具有邂逅的性质。

“安全措施跟谈话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他说,“安全措施从来不是个人的事,即使我不得不冻结他的信件,把他禁锢起来。”

“你跟莱克特博士谈话很多吗?”

“他有时一连几个月一言不发,有时就只跟我谈话,在深夜,疯子的叫喊静下来之后。事实上,我那时在读函授,模模糊糊知道些苏埃托尼乌斯[39]、吉本[40]什么的,而他实际上却向我展示了整个世界。”巴尼端起杯子。横过他的手背有新的挫伤,涂了橘红色的甜菜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