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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见埃丝特的脚步声,奥拉旭就说:“去拿点喝的东西来。”

她差一点来不及看清楚维尔吉里奥跟另外那两个男人不一样,他并不穿寝袍睡觉。他穿着非常时髦的睡衣,正万分稳重地抽着烟呢。马内加·丹塔斯趁埃丝特出去的机会,在寝袍外面套上一条长裤,可是寝袍的后摆露在外面,看上去反而更可笑了。费尔莫在把情况讲给奥拉旭听。

“巴达洛兄弟打算把我干掉。”他说。

马内加这副穿着打扮,和一脸焦急的神情,显得模样怪滑稽的,可是他如今提出了一个问题,却说明他对巴达洛兄弟雇用的“卡潘加”是了解得很深的。

“那怎么搞的,你现在还活着?”

奥拉旭也巴不得听费尔莫怎样回答这个问题,维尔吉里奥却在打量着上校,只见他皱紧了眉头,穿着那件滑稽的寝袍,看上去魁梧极了。

“那个黑人着了慌,”费尔莫说,“没有打中我。”

“可是你说得准一定是巴达洛家的人吗?”奥拉旭想问问清楚。

“是黑人达米昂。”

“他没有打中你?”马内加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的意味。

“他没有打中我。他准是喝醉了。他跑了出来,顺着大路飞奔,像疯子一样。月色那么好,我看得清他那张黑脸的。”

“好吧,”马内加慢吞吞地说,“你还是叫人家给你在天主堂里点几支蜡烛吧。能逃过黑人达米昂的一颗子弹真算得上是个奇迹,我还得说是个大奇迹呢。”

埃丝特拿着一瓶朗姆酒和玻璃杯进来的时候,他们都默不作声。她给大家斟了酒,费尔莫马上一口干了,再要了一杯,又一眨眼就喝光了。埃丝特弯下身去给马内加倒酒的时候,脑后的散乱的头发下面露出洁白的脖子,叫维尔吉里奥看得不胜爱慕。他眼看奥拉旭站在那里,从他妻子手里接过一杯酒。他看见上校那么可笑,穿着那件绣花寝袍,加上脸上的麻点,活像个马戏班里的小丑,直想笑出声来。在饭桌上,他是个没用的家伙,维尔吉里奥和埃丝特讲的话,他多半都听不懂。他真是再可笑也没有了,这位青年律师不禁认为,这个女人,由于命运的摆布,流落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他觉得自己大可以把她弄到手。这个可可种植园主人,尽管身材魁梧,却显出一副软弱相。维尔吉里奥这时心里已经有了一套打算,看出对方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无从阻挠自己的计划。费尔莫讲话的声音使律师又回到现实世界,回到眼前的场景里来。

“因此我才这样一个劲地喝酒。我本来早该摊手摊脚地横在大路上啦。”

埃丝特打了一个寒战,手里的酒瓶也抖了一下。这会儿,维尔吉里奥也一下子成为这幕场景里的一分子了,他面前是一个刚从死里逃生的人。他在巴伊亚,预备到伊列乌斯来的时候,朋友们告诉过他这一类事,他如今可第一次亲身接触到啦。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完全理解这件事的重大意义。他以为,奥拉旭皱紧的眉头和马内加·丹塔斯脸上的焦急神情,不过是他们看见了一个差一点被暗杀的人时的反应罢了。他在这可可地带待得还不算长,在这段时间内,也听到了好些这一类的传说,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任何具体的事实。那一回,奥拉旭手下的人和巴达洛种植园里的人在塔博加斯进行械斗的时候,他正回巴伊亚去度假了。他回来以后,还听到了不少流言,然而他对有些事还是半信半疑。他听人家谈起过塞克罗·格朗德森林,据说奥拉旭和巴达洛兄弟都想占有这座森林,可是他始终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了不起。再说,他眼前的奥拉旭,穿着件怪模怪样的寝袍,是一个小丑,一个滑稽角色,这个印象,加上他在饭桌上,以及后来在客厅里对这位上校所得到的印象,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印象。要不是费尔莫态度这么慌张,维尔吉里奥就会完全看不出这场活剧的意义。因此,他吃惊地听到奥拉旭转身对马内加·丹塔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