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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西亚打算放弃这主张就算了:“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就不要去请他吧。”

她站在那儿,呆望着死人瘦削的脸,只见他脸色发绿,经受着这最后一次苦难,好像还在微笑呢。想想他们打算把她父亲就这样埋掉,她不由得伤心起来,心如刀割。

“他们要一次祷告也不做,就把他这样埋掉,真是可怜?”她一面淌眼泪,一面结结巴巴地说,“他从没伤害过什么人。他是个好人。现在可连为他的灵魂祷告的人也没了。真想不到——唉,我的爹啊——”

维奥莱塔握住了她姐姐的胳臂,这是她最亲热的动作了。“我们自己来祷告吧。我还记得一篇祈祷文呢。”

可是,那个从前跟死者睡过觉的混血女人,在过道上听到了这一段对话,这时就从长统袜子里掏出二十密耳雷斯,走进房来,把钱交给卢西亚。

“不要一次祷告也不做就把他埋掉。”她说。

这一来,使儒基尼亚想起了来一次募捐,因此他就走来走去,向在场的人一个个收捐款。有个人捐不出钱,自告奋勇地愿意去请贝托修士,马上就动身了。这是他的帮忙办法。

跟着,卢西亚想起了招待客人的规矩。“我们该请这几个人喝些咖啡才对。”她说,意思是指抬死尸来的那三个人。

玛丽亚走出房间,朝屋子后部走去。等到她叫那老头儿,小伙子和西阿拉人到厨房去时,其余的人都一起去了。在放死人的房间里,只剩下维奥莱塔和那个捐二十密耳雷斯的混血女人。这女人从没见过跟她睡过觉的人死了以后长眠不醒的样子。她深深地感动了,拿他当自己人看待,当亲人看待。

老头儿在厨房里喝着咖啡,一边想换个题目谈谈。

“你们可知道,”他说,“巴达洛兄弟昨儿打发人出去暗杀费尔莫?”

这一说,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你说什么?”

“他们把他杀死了吗?”

“没有,枪弹没打中他。说起来真是个奇迹,因为那是黑人达米昂打的枪哪。”

有一个人听得惊奇地吹了一声口哨。“什么,黑人达米昂会没打中?”

另外一个人问道:“嘿,敢情这是世界末日到了,我没别的话好说啦。”

老头儿一看把大家弄得这样起劲,觉得很得意,他用一个指甲当牙签,剔掉了一点儿木薯屑,又说下去:

“费尔莫骑着驴子在路上从我们身边跑过,跑得飞快。他是朝奥拉旭上校的屋子去的。人家说就要闹得天翻地覆啦。”

大家忘记了那死人,都挤在正在讲话的人身边,有几个趴在这张厨房小桌子上,为了不想错过半句话,还有些人伸长了脖子,从前排的人的头上望过去。他们诧异得眼珠都突了出来。老头儿在讲大家都知道的事:

“那是为了塞克罗·格朗德森林。”

“快发动全武行啦。”

讲那段事情经过的人叫大家静下来,然后讲下去:

“不,已经发动了。我们在路上后来又碰到了费尔莫,他带着奥拉旭上校的两名手下人一起回来,马内加·丹塔斯上校也跟他们在一起。他们抄近路上巴拉乌那斯种植园去。他们骑着驴子,跑得飞快。”

儒基尼亚是巴达洛兄弟一边的人,这时插嘴了。

“奥拉旭上校还以为德奥多罗会跟他站在一边呢。要欺骗他真容易,就像用一颗糖来哄孩子一样。他不知道德奥多罗上校跟巴达洛兄弟打得火热呢。”

他讲到这里,卢西亚插嘴了。

“他是个坏蛋,”她说,“一点也不错,是个强盗。哪边给他的多,他就向哪边倒。”

“你是应该知道的,”一个女人笑嘻嘻地说,“因为你从前是他的亲人儿,他是第一个破你身子的人啊。”

卢西亚身子挺得笔直,两眼炯炯发光。“那真是最倒霉的事儿。他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