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醉江月旧员伤往事,念奴娇孤女惭沷茶(第5/10页)

“周先生何出此言呢?”桑卫兰笑着宽慰他,心中却有些不安,李楚岑临死前不也说过类似的话?

“老先生不用出面,只要暗中指点就行了,面上的事,还有杜老板呢!”

周海峰凄凉地笑。

那笑容,分明是对未来深深地绝望,“老疯子,老疯子也失踪了!”

“老疯子是谁?”

“老疯子就是王保国。

当年巡捕房里人人都在捞金子,混日子,只有我们俩想认认真真干一番事业。

我一本正经,他嘻嘻嘻哈哈,人们都叫我们哼哈二将。

我们俩认真又玩命,连总巡长都说我们前途无量。

想不到啊想不到,就一个东方惨案,整得我俩一个半死,一个半疯……”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东方惨案破不了,上面没面子,人家法国巡捕没事,倒霉的只有我们这些替罪羊了。

没门子的一定被辞退,有门子也降了职。

我和王保国最惨,平时办事太认真,出的风头太多,上司也看不惯,挨整了呗。

我还好点,不过被辞。

王保国平日里话多,又直,得罪了很多人,被人寻了不是,关进牢里。

谁让我们上头没人,又太过认真呢。

他在牢里不知受了什么磨难,出来以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我们这么好,没事去瞧他,也掏不出他一句真心话,想来是被人整怕了吧?我好久都没看见他了,昨晚上做梦,他被关到一个黑黑的水牢里,到处是齐腰深的污水,身上都露出了骨头……他是不是死了?”

“怎么会?”桑卫兰笑着劝慰他,“老先生多虑了。”

“我昨天去找他,”周海峰摇了摇头,“巷子里的人说好几天没见他人影了。”

“是这样?我派人去找找他吧!”桑卫兰说,“他既然有些疯癫,谁又会去害他呢?”

“不,他其实没疯!”周海峰难过地摇头,“人们都说他是个老疯子,老酒鬼。

但我知道不是,只有我知道,他其实没疯。

二十年了,若希儿回来了。

东方惨案风云再起,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人,躲也躲不开。

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想过点太平日子……也不行。

不过也是,捏死我们,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我想想算了,我还躲什么躲?藏什么藏?他们连一个疯子都不肯放过,更何况我呢?”

桑卫兰心里沉痛,一时无语,周海峰又继续说道:“当时经手的兄弟们,怕是也不剩几个了。

案发后,就有几个兄弟病倒了,到医院也查不出原因的,不死也是残废。

桑老板您说,我又有何德何能,能逃过这一劫呢?”

桑卫兰忙道:“既然这样,不如我给先生另安排住处吧。”

“多谢桑老板的好意,只是不必了,”周海峰摇头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的。

况且我自有妻儿老小,又怎么能抛下他们,独自求生呢?况且桑老板如今也身在其中,要处处小心才是!”

桑卫兰苦笑了一下,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也不好再勉强。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周先生,我还有一事想请教。”

“桑老板请讲!”

“您听说过‘四面菩萨’吗?”

周海峰一惊,随后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想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似乎听人提起过,也是在那几年。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无从知晓!”

看他的样子,倒不是在装假。

“桑老板,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和东方惨案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桑卫兰摇了摇头,“那关于‘四面菩萨’,就没什么相关的资料?”

“我在巡捕房的时候,没听说有这方面的案宗。

不过桑老板要是想了解的话,可以问问城隍庙一带的人,他们整日求神拜佛,没准听说过‘四面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