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专家詹姆斯·莱文森到达巴西,引起轰动(第2/5页)

儒里奥·马尔科斯庄重优雅而又骄傲自恃地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他是《城市报》编辑,也是文学评论家。人们怀着崇敬的神情安静下来。女观众里有人舒了口气——虽然失去了外国来的金发专家,狂妄的马尔科斯也很有魅力,使她们稍微好受了点。他代表《城市报》以及最顶尖的知识分子,提出了第一个问题,第一个却是压倒性的问题。

“尊敬的教授,我希望你能够用简单几句话说一说对马尔库塞的看法,关于他的作品和影响。你不觉得,在马尔库塞之后,马克思已经是没用的老古董了吗?你同意吗?”

他边说边用胜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校长办公室的指定翻译官将问题翻译成英语——发音完美,这是肯定的。不服管教的玛丽乌莎·帕兰嘉——她脸上动了两刀,胸部动过一刀,就像一幅悲伤的少女讽刺画——赞叹了一声,声音很轻,但听得到。

“天才的提问!”

詹姆斯·莱文森吸着烟斗,温柔地盯着安娜·梅尔塞德斯的肚脐,真是一朵梦想田园里的花,一口充满秘密的深井。他操着口音浓重的西班牙语,以艺术家或学者特有的粗鲁回答:“这是一个蠢问题。只有轻佻的傻瓜才会在媒体访谈的有限时间里讨论马尔库塞与马克思主义的现代意义。倘若我有时间举办一场会议或者开一堂课,那没问题;可我没有时间,再说我来巴伊亚也不是为了谈马尔库塞,而是想了解这座城市。你们的同乡佩德罗·阿尔杉茹曾在这里工作、生活。他是杰出的人才,有着勇敢深邃的思想,是人文主义的创造者。我为此而来,只有这一个原因。”

他又从烟斗里吐出一口烟雾,向全场人微笑。他漫不经心、十分平静,带着外国人特有的友善,没有留意记者马尔科斯僵直的躯体——傲慢就像裹尸布紧紧包住了他。莱文森继续看着安娜·梅尔塞德斯,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从披散的黑发到涂成白色的漂亮脚指甲,越来越喜欢她的身材和品位。阿尔杉茹曾在书中写道:“妇女之美,尤其是平民妇女之美,是混血城市的象征,代表着种族间的爱情与消除了偏见的光明未来。”他又看了一眼那鲜花般的肚脐,那世界的中心,用美国大学中正确却生硬的西班牙语说:“知道我把阿尔杉茹的作品比作什么吗?比作这位小姐。她就像阿尔杉茹先生笔下的文字,不多不少,完全一样。”

就这样,在巴伊亚四月的一个甜美午后,奏响了对佩德罗·阿尔杉茹的伟大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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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众的认可,精英的钦佩,名声,夸赞,荣誉,成功——甚至包括世俗的成功,他的名字出现在社会专栏里,出现在贵妇人歇斯底里的叫喊中——佩德罗·阿尔杉茹死后才得到这一切,对他已经毫无用处,即使是他生前最喜欢的女人们。

一位著名记者在写年终文化活动总结时,将这一年命名为“阿尔杉茹年”。没错,在文化圈里,没有人比他更引人注目,没有什么作品比他的四本小书赢得更多的赞誉。他的作品匆匆再版,而在此前的多年里,这些书被遗忘得一干二净。或者更确切地说,不仅一般读者没听过这些书,连专家也对它们一无所知——只有少数例外能够有幸马上得到认可。

著名的詹姆斯·莱文森来到巴西,拉开了一切的序幕。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五个天才之一”,根据《大英百科全书》上的描述,他是哲学家、数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种族学家,以及其他各种学家,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诺贝尔奖获得者,妄自尊大、充满争议,他的理论引发了当代科学的变革,以独特的视角解释人类发展进程,得出了大胆新奇的结论。对于保守主义者来说,他是危险的异端;对于学生与拥护者而言,他就像一个神;在记者眼里,詹姆斯就像天降的财富,因为他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