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了对天赋与成功的高谈阔论之后,佛斯托·佩纳起身告别:是时候了(第2/3页)

首先,我请求他将版权支付期限略微提前一点。我从没见过如此迅速的表情变化。出版商令人愉悦的丰满脸庞,前一刻还满是笑容欣喜,突然就拉长了脸,在听到“提前”一词时表现出失望与悲伤。他告诉我,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原则问题。我们签订了合同,条款非常明确,规定了责任与义务。我们刚签完字,就想着毁约,丝毫不尊重条款里表述的文字?无论我们撕毁哪一则条款,整份合约都将失去价值与严肃性。这是原则问题。什么原则,我不知道。但是不容更改,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改变出版商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想怎样都行,但不能让他放弃原则。

插曲结束之后,他和善的脸上恢复了笑容与神采,兴高采烈地接待了雕刻家卡拉赞斯·奈托和他的妻子奥塔·罗萨,拿着这位著名艺术家带来的多件作品询问我的看法。他不知道怎么选,在两三件作品中犹豫不决。看起来,这是属于雕刻的一天。许久之后,出版商终于做出选择,并支付了费用——这类人可以自己定价,更确切地说是由他们的夫人定价收钱——她们熟悉行情且要价高昂。这对夫妇离开之后,我又展开了第二轮攻势:众所周知,我非常固执。

我开诚布公地承认:我没有其他野心,只想在书店的橱窗柜台里看到一本文集,一本汇集我的诗歌的小书,封面上印有这个可怜诗人的名字。这些诗肯定值得出版,值得开一场新书发布会,专门安排一个下午,为读者签售。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里约与圣保罗重要的青年评论家说的。我拥有许多评论,一部分刊登在文学专栏上,另一部分尚未出版,是在酒店饭店草草写成的,那时候我和安娜·梅尔塞德斯正在里约旅行,啊!那些兴奋欢乐的日子多么值得怀念。有这些赞美做支撑,我本可以寻找南方的出版社,却找到了他,迪梅瓦尔·查韦斯,这本关于阿尔杉茹作品的出版商。作为友情的见证,我将这些“拥有无所不在超社会内涵的诗歌”手稿交给他出版。这是恩里金尼奥·佩雷拉的卓越观点,它不可辩驳且来自里约。这本书会取得成功,无论风评还是销量。销量肯定有保障。这位迪梅瓦尔·查韦斯先生是位怀疑主义者。他对销量抱有怀疑。肯定也好,怀疑也好。即便如此,他感谢我对他的垂爱,表示他为如此的友情证明而感动。他很好奇:似乎他是诗人们最喜欢的出版商——只要写完能够凑成一本诗集的诗,他们就会找他,将自己的最新成果拿给他看。

我放弃了作者版权,将自己的诗免费交给他,他不想要。但他并未向我关闭所有的门。既然我跟里约的联系如此密切,只要能给他带来一份协议书,更确切地说,是带来国家图书总局的财政拨款,保证购买五百册,至少三百册诗选,他就研究一下这件事。出版量取决于购买量:从六百到八百册不等。

这个主意不坏,我会尝试,我在里约有些交情,在午餐、晚餐、威士忌、夜总会花了美元,是时候收取利息了。谁知道我会不会马上就跟读者见面,并非以乏味社会学家的身份,而是一名新时代的自由歌者,一位青年诗歌大师?看到我成为出过书的成功作者,成为一名全国性的诗人,也许安娜·梅尔塞德斯会感动,爱的火焰会重新点燃她炙烈的胸膛。即使要我跟流行歌手与作曲家分享她,跟其他的年轻诗人分享她,即使要我戴上全宇宙的绿帽子,我也不在乎,即便如此,我还是爱她,离开了她的身体,诗歌也就终结了。

我将佩德罗·阿尔杉茹大师留在监狱,没有继续他的故事,也不值得。在他的最后十五年里,除了一本关于美食的书,还有什么正面成就呢?罢工、工人、衰落、贫穷。泽济尼奥·品托博士说服我尊重伟大人物的道德廉洁,将他们介绍成没有瑕疵、恶习、怪诞、卑劣的完人,尽管生活本来就不完美。我看不出来为什么要回忆那些哀伤的时刻,既然荣耀最终照亮了这位巴伊亚大师的形象。什么样的形象?坦白来说,连我也不知道。在他百年诞辰的盛大庆典上过于喧嚣,官方赞美的火光过于明亮,很难看清他这个人确切的轮廓。他是人还是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