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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会很快康复,范·沃德伦先生,”我把父亲抱出厨房的时候,阿达说。

“你们家楼上有取暖设施吗?”我回到楼下后,她用关切的语气问道。

“没有,”我说。“但他年纪大了,固执得很。可惜的是,他的脑袋瓜远不比从前了,而且越来越糟糕。”

“他是不是快要死了?”罗纳尔问。这会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所以他正以最快的速度吃着一个炸面圈。

“罗纳尔!”阿达说。

“我们什么时候把篝火点起来?”特尼问。

后来,我们就去了驴棚,然后点起新年的篝火,后来,一块冒着烟但没有明火的木块(是从我的旧床上拆下来的)掉到了罗纳尔的手上。他当时正用一根粗树枝拨弄火堆,他有点过度专注了。

“结束了!”父亲喊道。冲水声有点沉闷,马桶盖似乎没有打开。

我就在门厅里,我在卫生间门口已经站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两个炸面圈使得他的肠子蠕动起来。我屏住呼吸,打开门,把他提了起来。他自己提起睡裤。“洗手,”我说。

他拿起水池上的肥皂,我打开水龙头。

我把他抱上楼去。途中,我问他:“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圣诞节吗?”他问。

“是元旦。你的头脑不正常了。”

“不正常了?”

“不正常了。”

“你的头脑才不正常。我没有变傻。”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说着,我把他放到床上。

“昨天晚上,阿达来了,”他说。

“对,她来了。”我在窗前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也许,我真的应该去买一台电取暖器,房间里有点潮湿。也许,过不了多久,他的身上会出现各种各样可怕的真菌感染。我把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不住地搓着双手。挂着照片、绣品和图画的那面墙是一块大大的长方形,墙上挂的是小一点的长方形和正方形,具体上面是什么我看不清。我站起来,打开电灯。我就像在美术馆看画展的人一样,将双手背在身后,沿着那面墙非常缓慢地走了一遍,然后又坐了下来。“你的母亲当初为什么要绣两幅而不只是一幅呢?”

“那你得去问她,”父亲老大不情愿地回答。

“我问不到。”

“对,你是问不到。”他叹了口气。

“难道她当时就已预料到,我们中有一个会出意外吗?”

“我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你就可以把其中的一幅扔掉,是不是?”

“你现在不是应该去挤牛奶吗?”

“一会儿就去。反正奶牛不会跑到别处去。”

“哼嗯……”

“她那样做很节俭,”我说。“不对,不是节俭,是现实。”

“对,是现实,”父亲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一个人才活到了十九岁就去世,你是不会把他的绣品从墙上取下来的。”

“不会。”

我在说话,但我几乎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我心里想的一直是我跟丽特的那次通话,那才是我真正想要说的。我本想跟他聊一聊丽特的那件事,可现在我跟他聊的却是墙上的绣品。范·沃德伦祖母为什么要分别绣两幅不同的绣品?在五分钟之前,这个问题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其实,绣一幅就要花很长的时间。难道母亲早知道她生的会是双胞胎吗?我叹口气,睁开了眼睛。我根本不想折磨我的父亲,不想让他难受。今天是元旦。

“出什么事了?”父亲问。

我睁开眼睛。“没什么。”我起身向门口走去,顺手把大摆钟的钟锤往上提了提。“今天晚饭吃甘蓝怎么样?”

“味道鲜美,”父亲说。他看上去很开心。真让人受不了。

“灯开着吗?”

“开着。”

“窗帘要拉上吗?”

“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