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9页)

拉萨里笑开了。我看见尖锐的小牙齿闪耀着。那牙齿像是用锉刀磨尖的。“当然。”拉萨里柔声说,“不妨把走道当成中殿的走道,而我的店就是回廊中间的空地。”

“真是太感谢你了。”狄更斯说,“来吧,威尔基。”他转身准备走出这个挤满木乃伊的鸦片馆。

“还有最后一件事。”拉萨里说。我们正要穿过入口,回到同样躺满干尸的主要走道。

狄更斯停住脚步,倾身靠在手杖上。

“提防那些男孩,”拉萨里说,“有些会吃人肉。”

我们重新回到我们走来的那条廊道,继续往回走。提灯的光线似乎比早先更暗淡了。

“我们要回去了吗?”我满怀希望地问道。

“回去?当然还没。你也听见拉萨里王的话了。我们已经很接近真正的地底城入口了。如果运气好一点儿,我们可以跟祖德见上一面,然后赶在太阳升上圣阴森恐怖教堂以前赶回去,还有时间带黑彻利探员去吃个早餐。”

“我只听见那个猥琐的东方人说,如果我们继续这趟不理性的探险,我们的尸体,还有黑彻利的,就会浮在泰晤士河上。”我说。我的声音从周遭石壁弹回来,音调有点儿不稳。

狄更斯轻声笑着。我觉得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憎恨他的。

“胡扯,威尔基,胡扯。你应该能理解他的立场。亲爱的威尔基,我们毕竟是有点儿名气的公众人物,万一我们在这底下发生什么事,肯定会为他们的小小殿堂招来毁灭性的关注。”

“所以他们才要把我们全都丢进泰晤士河。”我喃喃说道,“那些法文说的是什么?”

“你没听明白吗?”说着,狄更斯继续在走道上往回走,“我以为你懂一点儿法文。”

“我没注意听。”我气呼呼地说。我很想补一句,而且过去五年来我并没有偷偷横渡海峡到孔代特小村庄去见某个女演员,当然没什么机会练习说法语。但我忍下来了。

“那是一首小诗。”狄更斯说。他在黑暗中停下脚步,清清喉咙,诵念道:

我生性重视规律。

但我不喜欢这里的规律,

因为它描绘永恒的混乱。

当上帝将你放逐此地,

他始终未曾重建秩序。

我看了看左右两侧那些以砖墙封闭的古老墓槽。那首诗几乎有点儿意义,可惜还差那么一点儿。

“这首诗加上他提到的韦尔斯,就一清二楚了。”狄更斯又说。

“什么韦尔斯?”我没头没脑地问。

“当然是韦尔斯大教堂。”说着,狄更斯举起提灯,继续往前走,“你应该到过那个地方。”

“呃,没错。可是……”

“这些底层的墓室显然是以大教堂的结构排列的,正确来说就是韦尔斯大教堂。外表看上去没有规则,事实上却有法有度,有中殿、小礼拜堂、南北袖廊、圣坛和半圆形壁龛等。比如拉萨里王好心地跟我们说明,他的鸦片馆就是回廊空地。我们从上面下来那个入口就是西侧的塔楼。所以说,我们刚回到的是中殿的南侧走道,然后右转朝南侧袖廊前进。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走道比通往回廊那条宽敞些?”

我点点头,可是狄更斯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看。我又说:“我听他提到圣坛和什么粗陋隔屏。”

“嗯,没错。不过亲爱的威尔基,他指的是十字隔屏,你可能把rood(十字架)听成rude(简陋)了。你肯定知道半圆形壁龛是一片半圆形凹壁,就在高坛靠近圣坛那端。我可以说是在罗切斯特大教堂(希望哪天有机会描写那座大教堂)阴影下成长的,当然也会知道。总之,就在高耸的圣坛侧边有一道圣坛屏可以遮挡住一般人的视线,免得被里面活动的圣职人员看见。而圣坛的另一边,也就是靠近袖廊那边的隔屏就称为十字屏。有趣的是,rood这个字跟祖德Drood巧妙地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