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自杀(第3/5页)

“我从没遇过这么稀奇的事。”哈尔沃森说着在哈利对面的写字台边坐下,“她一定整理过了。也许她想让死亡把所有东西,包括她整个人都一起带走。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你有没有看到笔记本在哪?”

“电脑吗?”

“对。”

“你在说什么?”

“你没看到这边的木头上有块颜色稍淡的方形吗?”

哈利指着他们面前的书桌。“看起来像是原本有台笔记本电脑,后来被拿走了。”

“会吗?”

哈利感觉到哈尔沃森质疑的目光。

他们站在马路上,抬头望着这栋淡黄色建筑门面上属于她的那扇窗。

哈利在外套内袋里找到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然后抽了起来。

“这家人的事挺奇怪的。”哈尔沃森说。

“什么事?”

“莫勒没跟你说吗?他们找不到她父母、兄弟姐妹或任何家人的地址,只有一个在坐牢的叔叔。莫勒得亲自打电话给殡仪馆,请他们抬走这个可怜的女子。好像她还死得不够孤单似的。”

“是啊。哪家殡仪馆?”

“桑德曼。”哈尔沃森说,“她叔叔希望把她火化。”

哈利吸了口烟,看着烟雾上升又消散。这个过程从农夫在墨西哥田野播下烟草种子开始,种子在四个月内长成跟人一样高的烟草,两个月后采摘,经过筛选、晾晒、切丝、包装,然后运到弗罗里达或德克萨斯的雷诺烟草公司,摇身一变成为装了过滤嘴的香烟,再装进黄色骆驼牌的真空包装袋,放进纸盒,运往欧洲。一片原本在墨西哥艳阳下一株绿色植物上的叶子,在八个月后,在一个醉汉走下楼梯、下出租车,或因为不敢打开卧室房门面对床下的妖怪,只好拿外套披在身上当被子的时候,掉出他的外套口袋。然后,等他终于找到这根皱巴巴、缠在一堆口袋棉屑里的香烟,把它的一端放进有口臭的嘴里,在另一端打火点燃。那些干燥、切碎的烟草叶被吸入他体内,带来短时间的喜悦后,又被呼了出去,终于自由了。自由消散、化为空无。被人遗忘。

哈尔沃森轻咳了两次:“你怎么知道她跟威博街的锁匠订了钥匙?”

哈利把烟屁股丢到地上,拉外套裹住自己。“奥内好像说对了。”他说,“马上就会下雨。如果你要直接回总署,就顺道带我一程。”

“哈利,奥斯陆肯定有上百家锁匠。”

“没错。我打电话到业主委员会,问他们副主席克努特·阿恩·瑞格斯的,他人挺不错。他们二十年来都请同一家锁匠制锁。可以走了吗?”

“你来了真好。”贝雅特看到哈利走进痛苦屋时说,“我昨晚有了新发现。看看这个。”她倒转录像带,按下“暂停”钮。屏幕上出现一闪一闪的静止画面,画面上丝蒂恩的脸转向劫匪的头罩。“我把部分影格放大了,因为我想让丝蒂恩的脸愈大愈好。”

“为什么?”哈利倒进椅子。

“你看计时显示,就会发现现在是屠夫开枪前八秒……”

“屠夫?”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私下都这样叫他。我祖父有个农场,所以我……

嗯。”

“在哪里?”

“萨得斯达村的山谷。”

“你在那里看过动物被屠宰吗?”

“对。”那是不欢迎别人多问的语气。贝雅特按下慢速播放键,丝蒂恩的脸开始有了变化。哈利看到她以慢动作眨眼、动嘴唇。他正担心会看到开枪那一幕,贝雅特忽然暂停影片。

“看到没有?”她兴奋地问。

几秒钟过后,哈利才明白。

“她在说话!”他说,“她在被杀的前几秒说话了,但录音没录到。”

“因为她在说悄悄话。”

“我怎么没注意到?可是为什么?她说了什么?”

“希望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我已经从聋哑学院找到一位唇语专家了,他现在正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