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乞力马扎罗的雪(第2/5页)

“我懂。说实话,我也想大哭一场,可惜没有肩膀给我依靠。”翰文试图幽默一点,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怎么办?”雪颢望着芳芳的面孔说。

翰文伸手轻轻将芳芳的双眼合上。“这个地方恐怕不适合长时间保存,我们得将芳芳运到条件更好的内罗毕医院去冷藏。我得打电话告诉她老公。还得报告中国大使馆,他们会派领事来协助处理后事。”

翰文找到医院的负责人,请他安排一辆车把芳芳运去内罗毕医院,费用由他支付。

谭春生接到翰文的电话后,沉默了好一阵说,他在电视上看到内罗毕一家商场遭袭击的消息后马上打电话给芳芳,刚开始电话没人接,后来就关机了。他预感情况不妙,已找了当地朋友去商场附近寻找芳芳。事到如今,只能怨命不好。他会乘最近一个航班来内罗毕。

大使馆的领事说他也在各个医院查看有多少中国人受伤,他会马上去内罗毕医院处理芳芳的后事。

“我保护的大象被盗猎分子杀死了,刚认识的芳芳姐又被恐怖分子打死了。为什么无辜的大象和善良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呢?”在回大象孤儿院的路上,雪颢问翰文。

“或许上帝真有其奇特的安排,完全超越我们凡俗之人的理解。”翰文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多么的无力,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雪颢的问题。身为战地记者,他见过太多毫无道理的杀戮,许多发生在战场上的事,常常超出人类常识的理解范畴。

“或许是这样。不过,在我看来,在非洲,上帝之光并不如太阳光那样猛烈。这片美丽的大陆应该得到更多。”雪颢说,“很抱歉我今天过于情绪化,真的佩服你遇事时总能保持冷静。”

“在非洲待了几年的人,都有过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遭遇不幸的时候,逐渐就学会了冷静对待。”翰文说,“我去年出席了两次葬礼。一个经常一起打篮球的小伙子有天黄昏走路去十字路商业中心为公司买办公用品。眼看就要到商场了,路边冲出来三个劫匪,用枪逼着他交出拎着现金的提包。他试图反抗,劫匪开枪打中了他的脖子,还没送到医院就咽气了。还有一个姑娘,在纳瓦沙湖边的酒店里遭到河马的袭击。那只河马居然穿过湖边的大片树林,再穿过两百多米宽的草坪,在姑娘和同伴经过的时候攻击了她,第一口咬中她的腰,把她摁倒在地,第二口就咬穿了她的脖子。她是独女,父母在内罗毕医院里见到她的遗体当场就晕了过去,在追思会上哭得死去活来。我们在场的人听了都肝肠寸断。”

“不光是大象对自己的命运难以把握,这里的人也是如此。不过,在中国也有各种抢劫、车祸什么的,只不过这里的中国人是少数族裔,大家联系多,相互发生什么都知道。”雪颢说。

“是的,在中国还有让人痛不欲生的癌症。”翰文心说。公路上没有灯,只有他们一辆车。车灯穿透黑暗,照进前方的虚空里。

已经过去两天,维斯盖特商场里的恐怖分子非常顽固,利用事先藏在商场里的武器,还有手中的人质,继续同军队和警察对峙。据说军队和警察已经失去耐心,准备强攻了。

从早到晚,翰文都在和同事一起做关于维斯盖特商场恐怖袭击的专题新闻节目。他坐在直播间里,接受了在北京的主持人采访,讲述他的亲身经历。但他没有提到芳芳,他觉得她的家人还在悲伤之中,未必想要在新闻上再次听到她的详细遭遇。华夏电视台的新闻报道中也只是简要提到有一名中国公民遇袭身亡。

第三天,从直播间出来,他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两次都是卡茅,便打回给他。

“你告诉野生动物保护局了吗?他们要做些什么?”卡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