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5页)
俊之看了子健一眼,他眼底是一片深刻的悲哀。
“是吗?”他低声问:“你真了解雨秋吗?即使她不在乎,我这样对她是公平的吗?”
“离婚,对妈妈是公平的吗?”子健也低声问。“你母亲不懂得爱情,她一生根本没有爱情!”
“或者,她不懂得爱情,”子健点头轻叹,“她却懂得要你!”
“要我的什么?躯壳?姓氏?地位?金钱?”
“可能。反正,你是她的世界和生命!”
“可笑!”
“爸,人生往往是很可笑的!许多人就在这种可笑中活了一辈子,不是吗?爸,妈妈不止可笑,而且可怜可叹,我求求你,不要你爱她,你就可怜可怜她吧!”说完,他觉得再也无话可说了,站起身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信纸,递到父亲的面前。“珮柔要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她要说的话都在这张纸中。爸爸,”他眼里漾起了泪光,“你一直是个好爸爸,你太宠我们了,以至于我们敢在你面前如此放肆,爸,”他低语,“你宠坏了我们!”转过身子,他走出了房间。
俊之呆坐在那儿,他沉思了好久好久,一动也不动。然后,他打开了那张信纸。发现上面录着一首长诗:
“去去复去去,凄恻门前路,
行行重行行,辗转犹含情,
含情一回首,见我窗前柳,
柳北是高楼,珠帘半上钩,
昨为楼上女,帘下调鹦鹉,
今为墙外人,红泪沾罗巾,
墙外与楼上,相去无十丈,
云何咫尺间,如隔万重山,
悲哉两决绝,从此终天别,
别鹤空徘徊,谁念鸣声哀,
徘徊日欲晚,决意投身返,
半裂湘裙裾,泣寄藁砧书,
可怜帛—尺,字字血痕赤,
一字一酸吟,旧爱牵人心,
君如收覆水,妾罪甘鞭棰,
不然死君前,终胜生弃捐,
死亦无别语,愿葬君家土,
倘化断肠花,犹得生君家!”
长诗的后面,写着几个字:
“珮柔代母录刺血诗一首,敬献于父亲之前。”
俊之闭上眼睛,只觉得五脏翻搅,然后就额汗涔涔了。他颓然的仆伏在书桌上,像经过一场大战,说不出来有多疲倦。半晌,他才喃喃的自语了一句:“贺俊之,你的儿女,实在都太聪明了。对你,这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