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酷鬼致祝酒辞(第6/8页)

我已经说过,要确保这些小灵魂、这些几乎已经不复为个体的受造物享受到“诅咒”,是一项费力且讲究技巧的工作。不过,只要你们足够努力,技巧得当,完全可以对结果充满信心。大罪人“看起来”似乎更容易逮住,但他们因此也更变化莫测。也许,你已经耍了他们70年,“敌人”却有可能在第71年的时候从你们的爪子底下把他们抢走。你们看,他们有能力真正悔改。他们能意识到真正的罪。他们一旦发现事情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就会欣然为了“敌人”的缘故,挑战周围的社会压力,就如从前为我们的缘故挑战那些压力一样。在某种程度上,追赶、拍打一只亡命黄蜂,比近距离射杀一头野象的确要更麻烦;然而,如果你没有射中野象,那么更麻烦的就是野象了。

我刚才说过,我自己的经验主要来自英语地区,直到现在,我从那里得到的消息仍然比别处更多。可能我下面要说的话,并不完全适用于你们当中某些魔鬼正在作战的地区,但你们到了那里以后,可以根据我所说的加以必要调整。不管怎样,我的话十之八九都会有某种程度上的适用性。如若不然,你们就得好好下一番功夫,使你们负责的国家变得更像英国现在的样子。

在英国那块大有希望的土地上,“我跟你一样棒”的精神已经不止是一种普遍性的社会影响,它也开始悄悄潜入该国教育体系内部。至于目前它在教育方面的影响已达到什么程度,我不想妄下定论。不过,这也不重要,因为一旦你抓住了趋势,就可以轻松预测其将来的发展,尤其是当我们自己也要在发展中起作用的时候。新式教育的基本原则,乃是不可以让笨学生、懒学生感觉自己不如那些聪明勤奋的学生。那样是“不民主”的。学生之间的这些差异必须被掩盖起来——因为显然它们都是赤裸裸的“个体”性质的差异。这些差异可以在各种不同的层面加以掩盖。在大学里,考试要拟定考试大纲,以便所有学生都能拿到好分数;大学入学考试也要有考试大纲,以便所有——或者几乎所有的——公民都能上大学,不管他们是否有任何能力(或愿望)享受高等教育的好处;在中小学校,如果有些学生过分愚蠢懒惰,学不来语言、数学、初等科学,就安排他们去做一些孩子们通常会在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做的事,比如让他们做泥巴馅饼,并美其名曰“设计”。重点在于,无论何时,都不可以用哪怕最轻微的方式暗示他们比正常孩子差。他们做的事,不管多没有意义,必须得到“同等的重视”——我相信英国人已经开始使用这个短语了。谋划之周密,莫过于此了。有的孩子够资格升级,却可能被人为地留下,因为其他学生可能因为落后而“受伤”——魔王啊,这是多么有用的一个词儿!于是,聪明优秀的学生在整个学生时代都被“民主地”绑定在同龄人的班级;一个小崽子本来可以应付埃斯库罗斯或但丁,却坐在同龄人中间,听他们费劲巴拉地拼写“一只猫坐在席子上”。

总之,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希望,等到“我跟你一样棒”的精神大行其道时,教育在实质上遭到废除也就指日可待了。一切学习动机都将消失无踪,不学习也不会受任何惩罚。少数可能想要学习的人将遭到阻拦;他们是谁,竟要凌驾于别人之上?反正无论如何,教师们——或者我该说“保姆”?——将忙着确保恢复劣等生的信心,忙着拍他们的马屁,根本无暇顾及真正的教学。我们将再也不用作什么计划,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地在人间散布那种泰然处之的自负和无药可救的无知了。小寄生虫们自会为我们代劳。

当然了,除非一切教育都变成国家的,否则,这种情况是不会自然而然发生的。不过你们放心,一切教育都会变成国家教育,这也是同一场运动的一部分。为这一目的而设的苛捐杂税,将肃清为让小孩接受私立教育而存钱、花钱、不惜作出牺牲的中产阶级。幸运的是,该阶级的清除不单跟废除教育有关,也是驱使人声言“我跟你一样棒”的这种精神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影响。毕竟,人类当中占压倒性多数的科学家、医生、哲学家、神学家、诗人、画家、作曲家、建筑师、律师、行政官员,都是由这个社会群体提供的。如果有一拨玉米植株长得过高而必须削掉头部,那一定是中产阶级。正如一个英国政治家不久前所言,“民主不要什么伟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