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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没有相约去哪儿玩过,不过在路上遇到时,两次总有一次会停下来闲聊,常常一聊就聊上好久。

说到这里,那种花的名字也是优子告诉我的。那种仿佛在红色颜料里掺了一抹蓝色,又加了很多砂糖的花——波斯菊。

记得那是我们在公园认识后,又过了一年左右的时候。

想也知道,当时我已经升上二年级。可是我对常识的缺乏,到了自己都觉得好笑的程度,周围的人几次被我吓了一跳。

我最大的弱项,就是记花的名字。

直到今天,我也只晓得绣球花、郁金香这些有名的花,小时候更是一塌糊涂。就连樱花,我都没把握叫出它的名字。

尽管如此,我并不讨厌花。因为是男孩子,我当然不会在美丽的花坛前嬉闹,不过看到漂亮的花时,也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一天,我正从玩耍的公园往家跑。那时应该是十月中旬,离五点的门限还有一段时间,但周遭已经很暗了。

顺带一提,五点前必须回家是学校的规定。虽然没有人特意监督,不遵守应该也没事,但小孩子总是很认真的。所以我全力狂奔,好像晚一秒都会大事不妙。

经过家附近一片空地时,我却情不自禁地放慢了速度,因为那里盛开的红花太美了。路灯还没亮起的微暗中,红色的花朵从空地鲜明浮现。

(就好像发着光一样。)

那不是一株花,而是三十株左右的花丛。那片空地围着铁蒺藜,应该不是谁栽种的,但看上去又整齐有序。可能以前这一带盖过房屋,而这里正好是庭院。

被那丛红色所吸引,我终于停下了脚步。虽然惦记着门限,我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小和!”

看了一会儿花,身边突然响起优子的声音。我吃惊地抬起头,发现她的脸凑得很近,正弯着腰打量我。她像是刚放学回来,穿着水手服,提着闪闪发亮的学生包。她已经升上了家附近的区立中学。

“你在呆呆地看什么呢?”

原来我看起来在发呆。

“没什么……我觉得那些花很好看。”

平常我会以一句“没事”敷衍过去,这时却脱口说了实话。

“噢,那是波斯菊,别名秋樱。”

优子说罢,轻快地唱起了山口百惠的《秋樱》。就是开头那段“淡红的秋樱,在秋日平淡的阳光中摇曳……”

“那首歌我也知道,原来歌里的秋樱就是这种花呀。”

“不过这种波斯菊不是淡红色。波斯菊的花有很多种色彩。”

站在我身旁,优子告诉我。

啊,你可知道,当我这样娓娓写来的时候,心里有多么幸福吗?

那只是日常生活中很平淡的一幕,两个偶然相遇的人,并肩望着同一种花。因为太平常了,恐怕很少有人会珍惜那样的时光。

可是对我来说,那真的是一个特别的瞬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深印在我眼中的红色波斯菊,不仅丝毫没有褪色,反而愈加鲜明。我想,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可是,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呢?

寻找理由是很愚蠢的事,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清楚明确的理由。反过来,如果能说得明明白白,那才是满嘴谎言。

所以我喜欢优子,并没有理由。一定要说理由的话,我只能回答说,因为她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命中注定之人——多美妙的一个词,简直让我有点害羞。

可是每次想起她,我就会同时想起这个词。你也许会笑话我,过着那样朝不保夕的苦日子,还有心思想入非非。但是美妙的字眼,并不只为过得好的人而存在。

优子绝对是我的命中注定之人。只是,遇到得太早了些。

那时我八岁,优子十三岁。我们都是孩子,都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但无论有多少变化的可能性,那条道路也绝非都通往光明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