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柳,及睡女(第7/7页)

这时,我想起那个夏天探病带的巧克力盒。她兴冲冲地打开盒盖一看,一打小巧克力早已融化得面目全非,黏糊糊地沾在隔纸和盒盖上了。原来我和朋友来医院路上曾把摩托停在海边,两人躺在沙滩上天南海北闲聊,那时间里巧克力盒就一直扔在八月火辣辣的阳光下。于是巧克力毁于我们的疏忽和傲慢,面目全非了。对此我们本该有所感觉才是,本该有谁——无论谁——多少说一句有意义的话才是。然而,那个下午我们全然无动于衷,互相开着无聊的玩笑,就那么告别了,任凭盲柳爬满那座山岗。

表弟用力抓住我的右臂。

“不要紧吧?”表弟问。

我让思绪返回现实,从长凳上欠起身。这回得以顺利站起。皮肤可以再次感觉出掠身而过的五月令人怀念的风。随后几秒钟时间里,我站在昏暗而奇妙的场所,站在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存在而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恰恰存在的场所。但不久,现实的28路公共汽车终将停在眼前,现实的车门将打开,我将钻进去赶往别的场所。

我把手放在表弟肩上。“不要紧的。”我说。


  1. [6] John Ford(1895-1973),美国电影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