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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五四这么想着,不禁对凌队长又有点肃然起敬了。刑侦这行儿,的确是很倚重经验的,经验能给人远见,能叫人走着这步看着下步。可他不能再往下想,一想,也犯嘀咕,葛建元的事该如何解释?于英雄一脑袋糨糊不新鲜,你凌队长犯什么糊涂?翻山蹚海走平地的人,还能叫蚂蚁绊个跟头?

组长回来了,一扫匆忙紧张之态,放好材料,慢吞吞地倒了杯水,一口一口地喝,怡然自得的神气是不能掩饰的。徐五四没急着开口,等着他有滋有味地卖够了关子,才问:“到底怎么样了?”

组长放下茶杯,亮着嗓门说:“往检察院呈报逮捕。”

这句话的含义是不问自明的。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了逮捕人犯须同时具备三个必不能少的条件,其中首要一条就是人犯的主要犯罪事实已经查清。凌队长既然决定对骆进财呈报逮捕,那就是说,这个案子算破了!

媛媛有灵,这么快就看到了凶手的末日,徐五四有点激动了。

“哎,对了,”组长很正经地对他说:“还不赶快去告诉你的那位……”他说了句英语,意思是女朋友,“告诉她,咱们不是吃干饭的。”

这话使徐五四心里咯噔一下,情绪一下子全没了,组长没注意他的表情,一面从柜子里取出批准逮捕呈报表,一边说:“哎哟,我一高兴差点忘了,凌队长叫你到他那儿去一趟呢。”

“干什么?”

“不知道,叫你马上去。”

徐五四没精打采地往凌队长办公室走。案子破了,冤有头,债有主,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他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一想起和杜丽明一同送媛媛回家的那些个值得流连的时刻,心里就像是重压了什么东西透不出气来。现在,她们全都离他而去了,来得快,走得急,仿佛是一场明媚而短促的梦。在他眼前晃一下,没了,只留下一瞬温暖的记忆,使人依依。由此他更加憎恨葛建元,为这么个浑小子,他和领导、爱人、长辈都吵得一塌糊涂,他本来也可以百事无争,一团和气,上下左右都不得罪的,要不是为了问心无愧地做个好警察,何乐而不为呢!

凌队长正在屋里打电话,电话打得很长,好像是在说他这次在沈阳查的那个案子。他站在旁边等着,好容易等到电话打完。凌队长又拉开抽屉埋头翻找着什么东西,翻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刚刚发现屋里还站着他这么个大活人似的,抬头匆匆说了一句:“你坐吧。”便又干他自己的事去了。徐五四在桌边坐下来,心里有点火儿。

凌队长终于停下手,眼睛在他脸上盯了片刻,开口问:

“我听说葛建元是你未婚妻的表哥,有没有这回事?”

这话问得如此严厉,近乎审问,徐五四实在没法儿控制住一肚子的委屈和恼恨在心口汹涌起来,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明白,在别人眼里,原来都觉得他在葛建元身上落了多少实惠似的,可他究竟得到了什么?什么!

“有没有这回事啊?”凌队长又问了一声。

他和杜丽明已经吹了,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可他硬硬地说了句:“有!”他偏不否认,越否认,人家越会觉得你有鬼。

“唔——”凌队长长长唔了一声,索性关了抽屉,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直把眼睛来看他,缓缓说:“我不在家这些天,对葛建元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新的考虑吗?”

他完全明白凌队长的暗示,可他回答的口气仍旧极硬:“没有,我还是认为葛建元在这件事情上,构不成窝赃罪。”

“哦,”凌队长自言自语地点点头,“这么说,你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喽,好吧,”他挥了一下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五四这时是真正体会到无所畏惧的滋味了,你顶多不就是把我发回派出所当片儿警去吗?老子不怕!他坦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走,凌队长又把他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