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节 冀州(第4/6页)

至于这样的效果如何,孟聚自觉还是不错的,起码部下们对自己好像很忠心——但他也没多少自信,因为历史书上,便是众叛亲离的隋炀帝倒台前,臣属们看起来也是很忠心的。

在辎重队解衣推食地做秀,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孟聚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中军县衙。在县衙的前堂里,王虎、徐浩杰、齐鹏、江海等将领已经在候着了,他们是来汇报各自兵马情况的。

花了小半个时辰,孟聚就着蜡烛听了部下的汇报。他眉头轻蹙:连续半个月的阴雨天里的行军,中路军没经多少战斗却产生了大量的减员。因为水土不服、伤寒、风寒、疫病等各种原因,迄今为止,军中的病号已超过五百多人。带着众多的病号,军队的前进速度已经遭到了严重削弱。

江海都督直言不讳说:“看天色,这几天还会继续下雨。大都督……在雨季结束之前,我们不能再走了。这样再走多十天,没等出冀州,咱们兵马的减员就要上一半了。”

孟聚摇头:“必须继续前进。”他抬起头,看到部下们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他恳切地说:“我们可以休整三天,然后必须继续走——我们得出了冀州才行,冀州太荒芜了,养不起我们整整一路兵马。我们得出冀州,找到有人烟的地方驻扎,这样才能补充粮草。”

商议进行到深夜,部将们这才各自散去,孟聚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那身湿漉漉的军袍,亲兵又来报,说文先生来了。

孟聚累得浑身骨头都酸疼了,还是支撑着出门把他迎了进来。

随军同样在泥水里跋涉了一天,文先生的神色看起来也很疲倦,但他有马车坐,比两腿走路的孟聚还是要强上很多。

“深夜到访,叨扰主公休息了。”

“无妨的,先生请坐吧。不知有何要事呢?”

“今天在道上走着,看到城乡苍夷、白骨露野,文某心中有感,夜不能寐,是以特意前来打扰主公。”

孟聚苦笑,他心里嘀咕:冀州的惨祸不就是边军当年干的好事吗?那时候你就在拓跋雄身边当幕僚,要说这事,跟你也要扯上几分关系的,现在又来感慨什么呢?

看出孟聚表情古怪,文先生已是猜出了缘由,他叹了一声:“镇督,冀州的惨祸,文某当时确实是尽力劝阻了。无奈元帅当时太过愤怒,一意孤行,文某却也是无可奈何——如此暴虐杀戮太伤天和,失民心,将来元帅只怕难逃劫报。”

“家国兴亡,百姓多难,自古便是如此了。文先生深夜来找我是……”

“主公,看到冀州一地,文某忽然想到一事——如今已是三月了,但北国战乱频频,各地烽烟四起,今年大魏各地的春播怕是都要被耽搁了。农粮之事关系国本,主公不可不早作打算。”

孟聚点头,他记得前世评论三国时期时,谁说过一句很精辟的话:“三国开始时,军阀们比的是谁更能杀人;到后来,大家比的就是谁更能活人了。”

“先生的提醒很有道理,我已在准备此事。在并州时,我已下令给各部兵马和官府,要抓紧督促、组织春耕,勿误时节。”

孟聚说着,自己也觉得心虚:那些新占领州郡,事务千头万绪,自己麾下的丘八说起杀人来个个拿手,但要真务实干起农桑来,他们哪有这个耐心。

劝农务耕,归根到底,这种事还是要靠地方文官,但问题是现在自己辖地急速扩充,地方建制混乱得一塌糊涂,文官都是大魏朝的旧官投靠过来的,很多新占领的州郡,孟聚连巡抚或者布政使的名字都记不住。这种朝不保夕的混乱形势下,还指望地方文官用心督促组织农耕,那简直跟痴人说梦差不多,自己那道命令的效果——估计跟个屁的威力有得比吧。

文先生含蓄地微笑着,他说:“主公未雨绸缪,思虑深远,属下佩服,只是属下担心,诸位将军专心军务,在民事上只怕不会用心太深,效果难以保证。粮储问题关系国本,主公不可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