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杜迪茨(一)(第6/9页)

他们今天的话题还有打猎,因为下个月,克拉伦顿先生将第一次带他们去“墙洞”。他们将去三天,其中有两天是上学时间(为这趟旅行向学校请假将不成问题,也不必就旅行的目的而编造借口;缅因州南部也许已经城市化了,但是在北部,在这片上帝的天地里,打猎仍然被视为年轻人教育的一部分,尤其是如果这位年轻人是男孩子的话)。一想到可以端着上了子弹的猎枪在森林里潜行,而他们的同学还得待在亲爱的德里初中的教室里,无精打采地熬时间,他们就难以置信,欣喜若狂,觉得简直是妙不可言。他们从街上走过,对位于街道另一侧的“智障学院”视而不见。那些智障学生与德里初中的学生同时放学,但他们多数是在母亲的陪同下乘坐智障生专车回家,那是一辆蓝色而不是黄色的客车,由于保险杠上贴有支持精神健康否则我会杀了你的标语而变得尽人皆知。当亨利、比弗、琼西和彼得从玛丽·斯诺学校对面走过时,几个自理能力较强、因而可以自己回家的智障生还在一边走,一边带着那种古怪的、总是显得惊奇的表情东张西望。彼得和他的朋友们像往常一样,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墙 纸。

亨利、琼西和彼得正在专心听比弗对他们说,去了“墙洞”之后,他们一定得下到峡谷去,因为有些大家伙总是藏在那儿,那儿有它们喜欢的灌木丛。“我和我爸爸在那儿看到过几百万只鹿。”他说。他的旧摩托衫上的拉链发出悦耳的“叮呤”声。

他们争论着谁会打中最大的鹿,打什么部位才会一枪击中要害,不让猎物痛苦。(“不过我爸说,动物受伤之后不会像我们人一样痛苦,”琼西告诉他们道,“他说上帝使它们在这方面不一样,所以我们可以猎捕它们。”)他们笑着,吵着,争论着等他们将打中的猎物开膛破肚时,谁最有可能吐出来。身后的“智障学院”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在他们这一边的街道前方,矗立着特莱克兄弟以前做生意的那栋方形红砖建 筑。

“如果有人呕吐的话,肯定不会是我,”比弗夸口道,“鹿的内脏我已经见过上千次了,所以根本就吓不着我。我记得有一 次——”

“嗨伙计们,”琼西突然兴奋地打断了他,“你们想不想看迪娜·吉茵·希罗辛格的豆瓣?”

“谁是迪娜·吉茵·斯罗频格?”彼得问道,不过他的好奇心已被挑起。不管是看谁的豆瓣,他都觉得是绝妙的事情。他经常翻看爸爸的《阁楼》和《花花公子》杂志,他爸爸把那些杂志放在自己的工作间里,藏在那个大工具箱背后。豆瓣可是有趣的玩意儿。它不会像奶子那样让他发硬和想入非非,但他猜想这可能是因为他还是个孩 子。

豆瓣的确是有趣的玩意 儿。

“是希罗辛格,”琼西哈哈大笑,说,“是希罗辛格,彼得小子。希罗辛格家与我们家隔两个街区,而且——”他突然想起一个刻不容缓地需要回答的重要问题,便停住话头,转身问亨利:“希罗辛格家是犹太人还是共和党 人?”

现在轮到亨利来笑话琼西了,不过他并无恶意。“从技术上说,我想有可能两者都是……抑或两者都不是。”亨利说的是“抑或”而不是“或者”,这让彼得非常羡慕。这个词听起来显得特他妈的有才,所以他提醒自己以后也要这么说——抑或,抑或,抑或,他告诉自己……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还是会忘记的,他是个注定要一辈子说或者的 人。

“别管宗教与政治,”亨利仍然笑呵呵地说,“如果你有迪娜·吉茵·希罗辛格露豆瓣的照片,我很想看一 看。”

比弗这时已经明显地兴奋起来,他满脸通红,眼睛发亮,嘴里的牙签还没咬到一半,就又塞进去一根。他夹克衫上的拉链响得更欢了——那件夹克衫是他哥哥在参加方兹研习班的四五年里穿过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