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12页)

不一会,房间里就一个接一个地走出美丽的住客;每一个都是欢快轻松地走出来,衣服在昏暗中闪出亮光。她们在过道的那头会聚,站立了片刻,用动听的、克制的活泼调子谈话;接着她们就走下楼梯,像一团明亮的雾沿着小山滚动下去似的不发出一点声响。她们总的外貌给我留下了出身高贵的优雅的印象,这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我发现阿黛勒抓住微开的教室门,从门缝里偷看。“多漂亮的女士们啊!”她用英语大声说。“啊,我希望上她们那儿去!你看,晚饭以后,罗切斯特先生会叫我们去吗?”

“不会,真的,我看不会;罗切斯特先生还有别的事情要考虑。今儿晚上别去想那些女士们了,也许明天你能见到她们。这是你的晚饭。”

她真的饿慌了,因此鸡和馅饼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我拿了这点食物很好,否则的话,她跟我,还有索菲,我们会根本没有晚饭吃,我把我们的食物分了一份给索菲;楼下的人都太忙,想不到我们。甜食到九点过后才端出来;十点钟,仆人们还拿着托盘和咖啡杯来来去去地奔跑。我允许阿黛勒比平时晚得多再睡;因为她说,楼下门老是开啊关的,人们又在奔忙着,她睡不着觉。此外,她还补充说,她要是脱了衣服,也许罗切斯特先生可能带个口信来,“et alors quel dommage!”(7)我给她讲故事,她愿听多久我就讲多久;然后,我带她到过道里去换换环境。现在大厅里点着灯,她喜欢从栏杆上看下面仆人们走来走去。夜深了,休憩室里传出音乐声,钢琴已经给移到那里。阿黛勒和我在楼梯最高一级上坐下来,听着。不久,有歌声和着悠扬的琴声响了起来,唱歌的是一位女士,音调的确很悦耳。独唱过后是二重唱,接着是无伴奏重唱;在间歇期间,是一片嗡嗡的愉快的谈话声。我听了很久,突然发现我的耳朵在全神贯注地分析那混杂的声音,想从混乱的口音中听出罗切斯特先生的口音;一会儿就听出了,于是又找到了一个工作:从由于离得远而听不清楚的语调中猜出话语来。

钟敲十一下。我看看阿黛勒,她头靠着我的肩膀;眼皮越来越沉重了,因此我把她抱在怀里,送她上床。绅士们和女士们到将近一点钟的时候才回他们的房间去。

第二天天气跟第一天一样好,这一天他们用来到附近一个什么地方去游览。他们一清早就出发,有几个人骑马,其余的坐马车;我目睹他们离开,又目睹他们回来。英格拉姆小姐,跟先前一样,是惟一的骑马的女人;而且,跟先前一样,罗切斯特先生在她身旁奔驰;这两个人骑着马,跟其余的略为分开一些。我向和我一起站在窗口的菲尔费克斯太太指出这样的情景:——“你说他们不大可能想到结婚,”我说,“可是你瞧,拿她和其他任何一个女士比起来,罗切斯特先生明明是更喜欢她。”

“是的,也许是的;毫无疑问他是爱慕她的。”

“而她也爱慕他,”我补充说;“瞧,她那样斜着头向着他,好像在亲密地谈着话;但愿我能看清她的脸;她的脸,我还一眼都没有看见过呢。”

“今儿晚上你会看见她的,”菲尔费克斯太太回答。“我碰巧对罗切斯特先生讲起阿黛勒多么希望去见见女士们,他说:‘哦!让她在饭后上休憩室来;请爱小姐陪她来。’”

“对——他是出于礼貌才那么说的。我肯定我不必去,”我回答。

“呃——我对他说了,你不习惯于交际,我认为你不会喜欢在这样一群欢乐的人跟前露面——都是些素不相识的人;他就用他那种急躁的方式回答:‘胡扯!她要是反对的话,那就告诉她说,这是我特别希望的;要是她还拒绝,你就说拒不服从的话,我会亲自去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