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第6/9页)

总有一天,我将离去,歌声消逝,

沉寂持续,长长久久。

唱完后,耶哥蕊特脸上挂着泪珠。

“你为什么哭呀?”琼恩不解地问,“只是一首歌而已。巨人还有几百个呢,我刚看见的。”

“噢,几百个!”她激动地说,“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你——琼恩!”琼恩随着突如其来的拍翅声转头。灰蓝的巨翅遮蔽视线,尖利的爪子陷进他的脸。刺痛来得猛烈而突然,鹰翼围绕他脑袋拍打。他看到鸟喙,但没时间抬手阻挡或取武器。于是他向后翻转,脚从马镫上脱出,马儿惊恐地跑开,人则向下坠落。那只鹰抓住他的脸不放,用爪子撕扯,尖叫着又拍又啄。世界在混乱中上下颠倒,羽毛、马肉和血液搅成一团,随着重重的撞击,地面迎将上来。

他意识到的下一件事,是自己面孔朝下,嘴里满是泥土和鲜血的味道,耶哥蕊特保护性地跪在上方,手握兽骨匕首。他仍能听到翅膀的声音,那只鹰却看不见了。世界的一半都是黑暗。“我的眼睛。”他突然恐慌地喊,一边抬手摸向脸部。

“只有血而已,琼恩·雪诺,他戳破了上方的皮,没击中眼睛。”

脸颊阵阵悸动,他边擦左眼的血,边用右眼观察。托蒙德在上方大吼,然后传来马蹄声、喊叫声和枯骨的碰撞声。

“骨头袋子,”托蒙德咆哮,“把你该死的乌鸦叫回去!”

“该死的乌鸦在你这儿!”叮当衫指着琼恩说,“他就像一条背信弃义的狗,躺在泥浆里流血!”那只鹰拍拍翅膀飞下来,降落在被他当做头盔的碎裂巨人头骨上。“我要他!”

“你来要啊,”托蒙德道,“最好拿起剑过来,因为我会拿起我的剑。我要煮了你的骨头,当尿壶用。哈!”

“少废话!等我戳穿你这吹牛大王的身躯,你会缩得比那女孩还小!站一边去,如果不想惹恼曼斯的话。”

耶哥蕊特起身,“你说什么?是曼斯要找他?”

“没错,耳朵生茧了吗?让这黑心肝的家伙自己起来。”

托蒙德低头朝琼恩皱眉,“如果是曼斯的意思,最好快去。”

耶哥蕊特扶他站住,“他在流血耶!活像一头被宰杀的猪,看看欧瑞尔对这张漂亮脸蛋干了些什么!”

鸟也会记仇吗?琼恩杀死了野人欧瑞尔,但对方的一部分留在这只鹰体内,而今用金黄的眼瞳冷酷恶毒地看着他。“我就去。”他应道。血不停地流进右眼,脸颊火辣辣地痛。他触摸脸颊,黑手套成了红色,“容我先去牵马。”其实他想要的是白灵,不是马,但冰原狼不在身边,也许正在数里之外享用麋鹿呢。这个时候,他还是离开比较好。

他靠近时,坐骑惊恐地闪开,无疑被他满脸鲜血吓到了,琼恩的软语使它恢复平静,任他抓住缰绳,翻身上鞍。随着动作,他的脑袋阵阵晕眩。我需要包扎伤口,但现在不必,得先让塞外之王看看他的鹰对我做了什么。他先让右手开合片刻,然后握起长爪,甩到肩头,调转马匹,朝骸骨之王和他的队伍走去。

耶哥蕊特也上了马,表情严峻,“我也去。”

“滚,”叮当衫胸部的骨甲叮当作响,“我们只要这臭乌鸦,不要别人。”

“自由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耶哥蕊特说。

寒风将雪花吹进琼恩的眼睛,血在脸上冻结,“我们是说废话还是走?”

“走。”骸骨之王道。

一路快跑,气氛阴郁。他们沿着队伍,在翻滚的雪花中骑行两里地,然后穿越一堆乱七八糟的辎重车,溅起水花跨过乳河。在这里,乳河向东绕个大弯,形成浅滩,上面覆着薄冰,任由马蹄清脆踩踏,走出十码开外,方才变深。东岸的雪下得更急,积雪更深,风也更冷。夜晚快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