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仆从(第6/7页)

“书上又没有插图。”

“书上有地图的啊。”

“地图不算。如果他早说可以读到老虎和大象的事,我或许会试试。我最烦枯燥的历史了。”

象车走到鱼贩广场。那矮象举起象鼻,像鹅叫一样发出抗议的声音,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一头扎进载货马车、舆轿和行人汇织成的车水马龙中。车夫用脚后跟戳着矮象,催促它快走。

鱼贩子们全体出动,吆喝叫卖早上的渔获。这帮人叫嚷的土话,昆廷两句里只听得懂一句,但无需听得太真切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看见了鳕鱼、旗鱼和沙丁鱼,看见一桶桶贻贝捞蛤。有家铺子门口挂着一长排鳗鱼;另一家铺子展示了一只巨龟,它有马那么重,四脚都用铁链拴起来。螃蟹在装满海草的海水桶子里爬来爬去。很多小贩用洋葱和甜菜烤鱼排,或售卖用小铁罐炖的辛辣鱼汤。

广场中央,一个没了脑袋的破损执政官雕像下,一群人正在围观侏儒表演。两名侏儒穿上木盔甲,模仿骑士进行长枪比武。昆廷看见一个侏儒骑的是狗,另一个侏儒跳上了一头猪……不料却从猪身上摔下来,周围哄堂大笑。

“挺有意思的,”盖里斯说,“停下来看他们打架如何?小昆,你得学会笑一笑,你看起来就像个便秘了半年的老头子。”

我才十八岁,比你还年轻六岁,昆廷想,我不是老头子。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看侏儒表演滑稽剧有何意义?除非他们有船。”

“就算他们有船,只怕也是侏儒船。”

四层楼高的商人之屋耸立在港口区,码头和仓库环绕着它。在这里,来自旧镇和君临的商人,与他们在布拉佛斯、潘托斯及密尔的同行齐聚一堂。这里还有长毛的伊班人,乳白色皮肤的魁尔斯人,穿羽毛披风、皮肤炭黑的盛夏群岛人,甚至有从阴影旁的亚夏来的、戴面具的缚影士。

昆廷从象车上下来,隔着皮靴他也能感受到脚下铺路石的热度。商人之屋门外的荫凉地里摆了张搁板桌,桌旁树起一根蓝白条纹的燕尾旗,迎风飘动。四个面目不善的佣兵懒洋洋地坐在桌子旁,朝每一位路过的男人或男孩大喊大叫。这些都是风吹团的军士,昆廷知道,启程去奴隶湾之前,他们在努力招揽新手。签下合约的人会在渊凯方作战,与我未来的新娘为敌。

一名风吹团的军士叫住他们。“我听不懂你的话,”昆廷回答。他精通高等瓦雷利亚语的读写,但口语练习不多,更何况瓦兰提斯人说的瓦雷利亚话与原版相比变化太大。

“维斯特洛人?”对方换成通用语。

“我来自多恩,我主人是个酒商。”

“主人?见鬼去。你是奴隶吗?跟我们走,做自己的主人。你想碌碌无为地死在病床上么?我们会教你用长剑和长枪,你会跟‘褴衣亲王’一起上战场,赚到比领主老爷们还多的钱。男孩、女孩、金银财宝,当个男子汉,这些都不在话下。我们是风吹团,干翻女神,操她屁眼!”

两个佣兵跟着大声唱起歌,这似乎是他们的行军曲。昆廷能听出个大概。我们是风吹团,他们唱道,随风吹到奴隶湾。宰杀屠夫王呀,再把真龙女王干。

“若克莱图斯和小威还在,我们这就去把大人物叫出来,一起宰了他们,”盖里斯恨恨地说。

克莱图斯和小威都不在了。“别管他们,”昆廷吩咐。他们推门进入商人之屋,佣兵在他们身后肆意嘲讽,骂他们是没血性的懦夫和吓破了胆的姑娘。

大人物等在二楼他们的房间里。虽然“草鹨号”的船长极力保荐这家旅馆,但对于随身携带的黄金与物品,昆廷仍然倍加防范。港口向来是小偷、探子和妓女的聚集地,而这些在瓦兰提斯又格外地多。

“我正想出去找你们,”阿奇巴德·伊伦伍德爵士在他们身后把门闩锁上。他的表弟克莱图斯给他取了“大人物”这么一个外号,算是名副其实。阿奇身高六尺半,肩膀宽阔,肚子浑圆,腿粗得像树干,手粗得像火腿,而且没有脖子。童年时染的病让他掉光了头发,秃头活像一颗光滑的粉色卵石。“那么,”他问,“走私者怎么说?弄到舟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