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4年7月10日(第3/5页)

在屋内,我们蹲在门边,慢慢让视线适应我们周围的新环境:这是一个内部空间很宽大的地方,不过大多数空间都隐没于黑暗之中。黑暗,像是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无尽地往外延伸,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则是来自于屋子中间的三个火盆。终于,我们看到了那个我们正在寻找的男人,肖像画上的男人:本杰明·丘奇医生。他被捆坐在一张椅子上,身旁各站有一名守卫,他的其中一只眼青紫交加,头颅低垂,鲜血正从嘴角的伤口滴到他已经污脏的白色领结上。

站在他面前的衣冠楚楚的男人——塞拉斯,毫无疑问就是他——旁边站着一个同伙,正在打磨着他的匕首。那发出的打磨声轻得近乎温柔,像是能催眠一般,一时成了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为什么你非要把事情搞得这么棘手,本杰明?”塞拉斯问道,同时夸张地吐出了一道悲伤的叹息。他操着一口地道的英格兰口音,而且我察觉他似乎还出身不低。他继续道:“只要给我一些补偿,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本杰明抬头用伤痕累累,却满是蔑视的眼神看着他。“我绝不会为了毫无必要的保护而买单。”他勇敢地顶了回去。

塞拉斯微微一笑,在阴暗,潮湿且肮脏的仓库里轻轻一摆手:“很显然,你需要保护,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本杰明转过头去狠狠啐出一口血,吐到了石板地上,然后眼神再看向塞拉斯,而后者这时的表情就像本杰明刚刚在餐桌上放了个屁一般难看。“好个不识时务的蠢货,”他说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样款待我们的客人呢?”

正在磨匕首的人抬起了头。这是给他的信号。“也许我该剁了他的手。”他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他再也没办法做手术?或者我该拔了他的舌头。让他再也不能多嘴?或者我应该切了他的小兄弟。让他再也不能挑衅我们。”

几个人身上一阵战栗,像是混合了厌恶,恐惧和逗弄一般。塞拉斯接话道:“这么多选择,真是难以抉择啊。”他看向拿匕首的男人,假装犹豫不决,然后补充了一句,“三个我都选了。”

“等等,”本杰明赶紧喊道。“或许我之前拒绝得太草率了。”

“我真感到抱歉,本杰明,但是你已经没机会了。”塞拉斯遗憾地说道。

“讲点道理……”本杰明叫喊着,语带恳求。

塞拉斯扭头转向一边,假意因关心而眉头紧皱。“我真诚地觉得我足够讲理了。不过你已经利用过我的宽宏大量。所以我不会再当一次傻子。”

拷问者走上前来,握住匕首指向他的眼球,在他眼前划来划去,笑容狰狞可怕。

“我恐怕我没有胆量留下来观看这种暴行,”塞拉斯以一种让人极易生厌的老女人口吻说道。“弄完了过来找我,卡特。”

塞拉斯前脚刚离开,本杰明·丘奇就惨叫起来。“你会后悔的,塞拉斯!你听到了吗?我会砍了你的脑袋!”

塞拉斯停在门口,回身看着他。“不,”说话时他的声音中带着嗤笑。“不。我觉得你办不到。”

接着当卡特动起手来,本杰明的惨叫再次响起,他窃笑着开始挥舞他的匕首,就像一名艺术家画下他的最初几笔,仿佛他正要开始一项庞大的艺术工程。可怜的老丘奇医生现在就是一张画布,而卡特则在上面绘制他的恢弘巨作。

我低声告诉查尔斯应该要做什么,接着他走了开去,穿过黑暗绕到仓库后方,我看到他一只手放到嘴边喊了起来,“在这边,你这混球。”然后立刻跑开,迅速且无声。

卡特猛地抬起头来,他示意两名守卫过去查看,他谨慎地走进了仓库里,同时他的同伴则是拔剑出鞘小心翼翼地走向了仓库后方,声音发出的位置——这时另一道喊声响起,这次这声音是从黑暗中的不同位置传来,轻得仿佛一声耳语,“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