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回 政元弄权分正副使 犬江监别借忠良仆(第2/4页)

香西复六立即趋膝向前,诚惶诚恐地禀奏道:“方才亲兵卫偶然失言,是不懂京师的规矩,他是个乡鄙后生,请宽恕于他。臣等再行劝说,他定会答应。”他如此说毕,稍往后退,对亲兵卫说:“犬江大人,你没有立即应允,岂不是千虑一失?不说你也会知道,这次安房将军的请求是很难照准的。由于我主君的美言,两位大将军〔室町和东山〕 才特别转奏朝廷,很快便降旨恩准。你们君臣上下得到如此世间难得的体面,都是我君之好意和将军之洪恩。即使让你在此地逗留一年半载,也不该推辞。而你却坚辞不允,既不忠而又自取灭亡,将被世人耻笑。蜑崎大人你看如何?”照文听了说:“亲兵卫没有立即答应,是不愿将自己的职责推给别人,也有其道理。既然大将军懿旨十分尊严,待某规劝于他。某奉诏持文回安房复命,义成必然十分高兴,不会对亲兵卫的逗留有任何怀疑。”他如此回答后,看了看犬江说:“犬江大人,你也听到了,事已至此只好答应。”亲兵卫听了抬起头来说:“我即使不肖,身为乡鄙之人不懂得京师规矩,但也并非不尊敬天子和大将军,而是人各为其主。昔汉之蒯彻举例说‘跖犬吠尧’是有道理。虽然如此,但我如过于坚持,对主君不利,实进退维谷,就只好从命,请您对他们说吧。”照文听了高兴地说:“香西大人,亲兵卫已经答应。如蒙饶恕失言之罪,也是在下之幸。”复六听他这样赔礼,说道:“您没白劝说,难得!难得!我知道了。”他如此回答后,立即趋膝至其主君身边,叩伏说道:“微臣启奏主君,亲兵卫已经醒悟。他是正使,不愿让副使回去复命。适才违反了钧旨,他也很后悔。是由于乡鄙之人的粗疏,酿成了不敬之罪。看他还年轻,请恕罪。”他这样劝说,政元点头道:“那么说亲兵卫已悔悟前非,承认错误啦?十一郎也同意吗?”亲兵卫听了上前说道:“小臣生性迟钝,醒悟恨晚。谨遵老大人指教。”照文也诚惶诚恐地禀称同意。政元这才点头道:“那么就没有异议了。十一郎回国后要将这里的一切传达给房州〔指义成〕 。另外。亲兵卫从今日起就是大将军家的人了,住在街上的旅店不大合适,从明天就搬到我的馆邸来住,听候吩咐。这件事香西复六知道,退下去再好好谈谈。”他吩咐完毕,拿扇子起身,近侍们跟着一同到里边去了。于是香西复六同三四个有司,把亲兵卫和照文请到客厅一同落座,对今天之事转危为安表示高兴后说:“方才我君已经吩咐过,犬江大人明天早晨就搬到本邸来吧。如此随从留多了也没用。犬江的侍者有本邸的童仆承担,一切都会妥善安排。根据君命,跟来的随从留住此地者,另赐住处。若嫌不方便也可如来时一样住在旅店内。这一点请放心。”亲兵卫听了说:“您传达的旨意在下都明白了。跟来的随从与杂役奴仆共计不过十余人。既有了贵府童仆,他们在我逗留期间就没用了。住处就随其自便好啦。”他这样回答后,照文又对复六致谢,并恳求他对亲兵卫多加关照,同时对有司们也一一告别,便与亲兵卫一同退下来到外面,代四郎和随从好歹把他们等出来,一同回到旅店,已是太阳西斜,将近黄昏了。

却说亲兵卫与照文急忙回到旅店把代四郎找到他住的房间,将方才政元传达的将军的旨意告诉他。代四郎听了紧皱眉头道:“这虽然很不方便,但你的武勇已名扬京师,不是说‘德不孤必有邻’吗?”亲兵卫拦住他的话说:“不然,我再次出世,侍奉里见将军,这是今春之事,除讨伐素藤外,没有屡次上阵杀敌,无扬名之事,是何人将此事传到将军家的?这是可疑之一。同时据说大将军有文韬武略,想再兴古代的骑射之术,但也要因时而议。最近六角高赖叛变,断绝了进京朝拜之礼,据说将军想亲自带兵去攻打观音寺,这是从京里人处听到的传闻。如果是那样,将军怎会为观看并不稀奇的弓马之术,而将东国的使者留下呢?这是可疑之二。更何况让我搬到管领邸去住,用他的家人做我的侍者,不让随从们与我在一起。这个决定使我更加惊讶。这不是如同把投降的敌人,或有罪的武士,让其家人看管一样吗?这是可疑之三。思前想后,这次逗留恐怕是凶多吉少。你以为如何?”他这样悄悄地说,照文也低声道:“我也不是没有怀疑,但是没想得那么深。这如何是好?”他也愁得有些头疼。代四郎听了这才明白,瞪着眼睛在想这可怎么办,一时说不出话来。亲兵卫微笑着安慰他说:“老伯,你不必那么发愁。他们即使因故将我扣留,我也会伺机设法,回到安房。请蜑崎大人在归国之日禀报二位国主,并告知盟兄弟与家祖母〔指妙真〕 ,转告他们请等我回去。拜托啦!”照文听了忙说:“这个你不说我也晓得。只遗憾不能在这里一同为你分忧,因为圣旨和公文之故,没有办法。你万事都有神灵保佑,又有智仁勇三德,纵然以利诱也不会背义,即使置于水火之中也定能安然无恙。但还是切望你保重千金之体,早日听到你的喜信。”亲兵卫听了嗟叹道:“我心非木石,即使以高官厚禄加以利诱,我怎能跌倒。回想我的七个盟兄弟,都各自受过苦难,曾九死一生历尽艰辛,每听他们叙说,令人毛骨悚然。我前因妙椿的妖术而受疑,被派往他乡,但须臾之间国主便怀疑冰释,我反而名利双收,超越其他兄弟之上。此次是否为使我不致产生骄傲,而在归国路上给我设置一些障碍?这恐怕也是伏姬神女的安排,与日前在苛子崎的海中遇难一样,都是为了我,能领悟到这一点,就会放心了。”代四郎听了说:“真是智者之见,毕竟不凡。但在管领邸逗留期间,连一个随从都不带,实在有诸多不便,日夜令人惦念。小可无论到哪里都跟随着您。”他很着急,可是亲兵卫摇头道:“这也是多此一举,老伯即使住在管领邸,他不让我们在一起又有何用?不想到这一点会后悔的。”他这样一说,代四郎沉吟片刻道:“那么就时常去管领邸问候您的安否。”亲兵卫又加以否定道:“老伯想得太肤浅了。不让我同随从在一起,你去问安会被允许见面吗?这也没用。”想了他的推断,代四郎没了主意,一时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