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6月20日(第3/4页)

屋里没有一个人。计划中与他接应的人竟然一个都看不到。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这座宅子里。

是对方还没有到?还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费森疑惑了。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四下里一片岑寂。然后非常突然地,一柄闪着寒光的窄剑从身后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而此刻费森正埋头在桌子上的文件资料里翻找着东西,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剑光一闪。随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黎明。

费森大惊回头。

身后站着一个瘦削高傲的青年,他手中的长剑滴着血。地上一具尸体倒在血泊里,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孔,他的手中拿着一柄锋利的窄剑。

“尼古拉斯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费森大惊失色。

“我是来奉劝你。”宝剑骑士嘡啷一声收剑回鞘,“别再瞎掺和法国的事情,否则要杀掉你的,可不只是一位国王。”

费森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您是说,路易国王要杀我?”

“更糟。还有另外一位国王想杀你。要活命的话,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回瑞典,永远别再踏入法国境内一步。”

与此同时,巴黎波旁街上的拉法耶特官邸。

二十一日早上,拉法耶特侯爵比平时每一天起得都晚。他慢条斯理地洗漱、穿衣,当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他,关押在杜伊勒利宫的国王一家不见了的时候,他似乎并非表现出特别的惊讶。他慢吞吞地驾车进入杜伊勒利宫,慢吞吞地在每个房间里巡视,最终发现了路易十六留在桌子上的声明。这时候,国王出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巴黎城。

拉法耶特坐下来,细细查看桌子上的声明。他要了早餐,又满条斯理地喝了一杯咖啡,然后终于下令派人追赶。

面对危机,制宪议会达到了空前的团结,通过法令开始行使行政权,同时下令法国各地开始紧急备战。

当晚,圣默努尔德驿站,眼尖的站长认出了出逃的路易十六。距目的地蒙梅迪三四十英里处的瓦雷纳敲响了警钟,愤怒的市民拦住了国王的马车。

来自巴黎的使者随即到达了瓦雷纳。当地市议会毫不犹豫地服从了制宪会议的命令。尽管布叶手下的骑兵在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瓦雷纳,但仍然无法救出国王。

费森精心策划的出逃计划失败了。

国王一家在数千名国民卫队的伴随下启程返回巴黎。

一路上民众从四面八方赶来,随着马车缓缓向巴黎进发。

越是靠近巴黎,群众的愤怒情绪越是高涨,整个巴黎都被从法国各地赶来的民众包围了,大伙像潮水一样拥往杜伊勒利宫,所有人都只朝着一个方向移动,把出逃的国王押回去!

除了站在层层人群之外的两个人。

在所有人全部冲向巴黎的时候,这两个人反而离开了人群,以极快的速度向郊区奔去。夜风里传来一阵浓得仿似凝固的香气。

罗莎的眼睛红了。这股香气让她想起山坡上那个废弃的博物馆,冰冷的夜风混杂着令人作呕的化学制剂味道,还有那道触目惊心的反手剑伤,几乎把可怜的西里尔劈成两截。

朦胧中,仿佛西里尔的头颅还在她的怀中,仿佛他睁大了失去生命的天蓝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仿佛他湿润的嘴唇微微地翕张着想说出什么。

冰冷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罗莎咬破了嘴唇。一股麻木的甜腥涌进了她的口腔。罗莎追上前面的人,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挥剑!

一声刺耳的金属相碰的声音,嗡嗡共鸣响彻了夜空。

加米尔反手拦下了她的剑。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无奈而带着一丝绝望——不,罗莎已经看不到他的眼睛了。自己眼中只有模糊的泪,头脑间一片空白,鼻端一直是对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罗莎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凭借本能拼命地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