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 The Tomb(第4/6页)

在黄昏柔和的光线中,我第一次踏进了那座位于荒废山坡下的墓穴。某种魔法控制了我,我的心脏开始欢快地跳动起来,我甚至都无法准确地说出那种感觉。我关上了门,借着蜡烛孤单的光线,开始走下滴水的台阶。当我做出这些举动的时候,我似乎知道该往哪里去;虽然蜡烛因为这个地方的恶臭而滋滋响,然而在这种充满霉味、如同停尸房般的氛围里,我古怪地找到了回家的感觉。环顾四周,我看见许多大理石板,它们的上面摆放着棺材或是棺材的残遗。其中的一些仍被封着,完好无缺,而其他的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银质的把手与薄板孤零零地遗落在某些奇怪的白色灰堆里。我在一片薄板上读出了杰弗里·海德先生的名字,他于1640年从萨塞克斯搬到了这里,接着没过几年他就死了。在另一处显眼的壁龛里有一只保存得非常完好的空匣子。匣子上装饰着一个名字,我微笑着打了个寒战。在某种古怪冲动的驱使下,我爬上了宽阔的石板,灭掉了自己的蜡烛,躺进了空荡荡的盒子里。

在黎明的灰色光线中,我蹒跚着走出了墓穴,然后在锁好了身后大门上的铁链。我已经不再是个年轻人了,虽然我年轻的身体只经历过二十一个冬天。那些早起的村民看到了回家的我,奇怪地看着我,为那些粗野狂欢留下的痕迹感到惊讶——毕竟他们一直觉得我的生活既持重又孤单。直到经过漫长、恢复精力的睡眠之后,我才去见了自己的父母。

从此往后,我每晚都会进入那座坟墓,我会去看、去听、去做一些我永远也不能说出来的事情。这种改变对我产生了某些影响,最早发生变化的是我说话的方式——在这一方面,我总是容易受到环境因素影响。我说话时突然出现的古老口音很快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不久,我的行为举止里多了几分古怪的勇敢与莽撞,直到后来,我在不知不觉间发展出了那些只有饱经世故的人才会表现出的举止风度,即便我一生都过着隐居般的生活。我沉默寡言的舌头变得流利起来,言语间增添了几分切斯特菲境因素影响。我说话时突然出现的古老口音很快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不久,我的行为举止里多了几分古怪的勇敢与莽撞,直到后来,我在不知不觉间发展出了那些只有饱经世故的人才会表现出的举止风度,即便我一生都过着隐居般的生活。我沉默寡言的舌头变得流利起来,言语间增添了几分切斯特菲尔德才会有的随和优雅,或是罗切斯特表现出的目无神明的愤世嫉俗。我表现出了有点儿奇怪的广博学识,但这些知识与我年轻时钻研过的那些奇异的、强调自我压抑的学问完全不同;我在书籍的空白页上写满了轻快的即兴格言,提出了盖伊与普赖尔曾说过的暗示,表现出了英国文学全盛时期的智者及二流诗人才会有的欢快活泼。一天早晨,在享用早餐的时候,我差点闯了大祸,因为我用明显有点儿贪婪的口气大声而又直白地表达了十八世纪的放荡欢乐;那是有点儿乔治亚式的嬉闹,却从未记载在哪本书籍里。它听起来像是这样:

来吧,我的伙计们,带上你的啤酒杯,来为现在干一杯,趁着它还没作废;把你们盘里的牛肉堆成山,因为开怀吃喝让我们好欢畅;来啊,灌满你的啤酒杯,因为人生快如飞;他日若是长眠去,你可没法再为国王和姑娘喝一杯!
他们说,阿那克里翁他有个红鼻头;可若活得高兴又快活,又何必在乎你的红鼻头?饶了我!我可愿活得红彤彤,也好过死后半年白得好比百合花!所以贝蒂,我的好姑娘,来给我个吻;地狱里可没你这样的酒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