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道夫·卡特的供述 The Statement of Randolph Carter(第4/4页)

我那显然饱受惊吓的朋友喊出了几句孩子气的话语,而这些话语中的某些东西激发了我的能力。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大声地喊了出来:“沃伦,撑住!我下来了!”但听到这个主意后,我的朋友爆发出了一阵完全绝望的尖叫:

“不!你不会理解的!太晚了——我的过错。把石板放回去!跑吧——你,或者任何人都做不了什么!”接着他的语气又变了,这一次稍稍软化了一点,像是绝望地听之任之。但那其中依旧透着对我的焦虑。

“快——否则就太晚了!”我试着不去理会他,试着对抗那些拖住我的僵直,履行我的誓言冲下去帮他一把。但当他的低语传上来的时候,我依旧迟钝呆立在原地,被全然的恐惧紧紧地锁着。

“卡特——快!没有用了——你必须走——一个总比两个好——那石板——”接着他停顿了一下,传来了更多的滴答声,然后沃伦又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就快结束了——不要再为难了——盖上那些该死的阶梯然后逃命吧——你在浪费时间——再见,卡特——我不会再见到你了。”接着沃伦的低语爆发成了一阵叫喊,叫喊逐渐上升成了尖叫,充满了这些年积累的恐惧——

“诅咒这些可憎的东西——一大批——老天啊!快跑!快跑!快跑!”

在那之后便是寂静。我不知道自己茫然地呆坐了多少永无止境的岁月,对着电话低声嘀咕、呼喊、尖叫。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呢喃着:“沃伦!沃伦!回答我——你在吗?”

接着,超越了一切的最大恐怖降临了——那个难以置信、无法想象、几乎不敢再去提的东西。我说过,在沃伦尖叫着喊出最后那句绝望的警告之后,似乎又流逝了千万年的时间,只有我的哭喊声打破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但在那之后,听筒里又传来了一阵滴答声,我竖起耳朵聆听着。随后,我再一次呼叫了他:“沃伦,你还在吗?”接着我听到了回答。那回答让我的脑子笼上了阴云。先生,我不会试着去描述那东西——那声音——或者说,我不能冒险去细致地描述它,因为听筒里传来的第一句话便让我失去了意识,并且让我的大脑从那时起直到在医院里醒来之前一直是一片空白。我该说那声音低沉、沉闷、黏稠、遥远、神秘怪异、不似人类、空洞虚无?我该说什么?那便是我最后记得的事情,也是我故事的结尾。我听到了那声音,并且知道了更多的事情。我站在洼地里那片无人知晓的墓地中,被崩塌的石块、倾倒的坟墓、繁茂的植被以及有毒的瘴气环绕着。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听到了那个声音。我看着那些吞噬腐尸、没有固定形状的阴影在一轮应当被诅咒的亏缺新月下翩翩起舞,同时听着那声音从这座已被打开了的可憎墓穴最深处传了上来。我听见它说:

“蠢货,沃伦已经死了!”

(竹子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