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楚公子(第2/14页)



如兄长在身边时一样?阿黛尔微微一怔。然而那个白衣公子隔着帘子微微一礼,也不多做停留,便吩咐马车再度急驰而去,再不回头。

黎明即将到来,雨也渐渐歇止——唯有赤胆盛开万点,宛如鲜血泼地。

—自始至终,那个神秘的来客竟不曾露面。而羿一直退在阴影里,低着头,目光从未和来人有丝毫的接触,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仿佛一只猛兽刻意的潜伏在阴影里。

“羿?你怎么了?”阿黛尔有点惊惶的拉住了他的手,“你为什么抖得那么厉害?”

羿却已经听不到她在耳边的问话,只是反手摸着自己的咽喉,身体不住的发抖。心中有一个声音如春雷滚滚而过,响彻了天地:是他……竟然是他!

十年之后,居然让他活着再一次见到了他!

方才一直压抑着的杀意汹涌而起,几乎令血液冻结。他的牙齿沉默的咬紧,眼里放射出了可怕的光,感觉背后的黑剑在剑鞘里低低长啸,宛如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一刻,心里多年来一直苦苦的坚守,忽然间土崩瓦解。

(2)

西域来和亲的翡冷翠公主尚未进入帝都天极城,便在驿站里遇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差点送命——这个消息传出,令大胤朝廷上下无不动容。

大胤为之震怒,将迎亲的主副两位使节统统革职,并下令刑部彻查此事。很快就查出那些刺客竟然是来自西域的高黎遗民,为了报亡国大仇,这些人跟随公主离开翡冷翠,万里随行处心积虑,终于在龙首原上觑得了一个时机。

一场猝及不防的刺杀里,来自翡冷翠一行陪嫁之人几乎被全部灭口,连圣殿骑士团都死伤甚重。幸亏公主被贴身护卫所救,侥幸生还,否则便要酿成东陆和西域的大冲突。

这毕竟有失国体,大胤便遮掩了此事,不愿翡冷翠闻知。公主一行被安排在离帝都只有五十里的皇室避暑用的骊山离宫里,然而,公主受惊之后情绪一直不甚稳定,身体也因为长途跋涉而虚弱,竟然在入住行宫后一病不起。太医看诊过后,建议公主静养一段日子为佳,皇上下旨恩准,因此原定的婚期也为之延后了一个月。

阿黛尔日日守着重伤的苏娅嬷嬷,心无旁骛,来不及去想前方等待她的是何种情景。

然而帝都的深宫内,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辗转不安。

春风沉醉,正是赏花时节,然而锦绣如簇的后花园里却寂静无人。沉香亭上,美人斜倚栏杆,披着白底折枝百蝶纹妆长衣,雪肌花貌,容光绝世,全身似是没骨头一样慵懒柔软,乌黑的长发如同绸缎一样垂落,随风摇摆,竟长达五尺,漆黑柔顺,光可鉴人。

“皇上同意了延迟大婚么?”春风里,美人看着满园盛开的牡丹,漫不经心地开阖着手中的玉骨折扇,忽地一笑:“我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去看那个西域来的小公主呢——传说里,她可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啊。”

“若不是后位久虚、朝野议论太大,皇上也不会立新后。”旁边的青年宦官面貌清秀端正,垂手侍立,“以奴才所见,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无与伦比,不会为任何事动摇。”

“那是,徽之那孩子离不开我。那一日他被朝野逼迫,不得不下诏立后,还来我那里哭了一夜呢……”凰羽夫人慵懒地喃喃,带着某种奇特的不屑,“呵,说什么君临天下的大胤皇帝,在我看来,徽之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别扭孩子,在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兄长面前战战兢兢的活到现在。”

此语已然涉朝政,宦官登时噤口不答。

“端康,日前你带了一群侍从去颐景园供公主使唤,也算看过真人——她到底有多美?”美人的声音柔滑如丝锻,轻轻抚mo扇面,“听说那个西域公主的发似纯金,肤如白雪,眼睛如蓝宝石,嘴唇娇艳如玫瑰——呵,听起来,真不知像妖怪还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