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12页)



  “不是,”商博良收了笑容,摇头,“祁头儿你若是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比赚几个金铢有意思多了。”祁烈想了想,点了点头:“将来商兄弟来宛州衡玉城,不嫌我家里穷,来喝一碗水酒。你若是不喜欢逛窑子,我带你街头看杂耍去,我们宛州的杂耍,天下闻名!”“如果我能从云号山回来的话……一言为定!”商博良伸出手来。

  “一言为定!”祁烈紧紧握住。

  这时候三三两两的巫民从两边的竹楼里走出来。他们都是盛装,男人身上用铁锈色和靛青画着繁复古奥的图腾,披着沉重鲜艳的斗篷,女人则套着素色轻纱的筒裙,胳膊上套着臂钏和银铃,长发洗净了,不辩辫子,整束用头纱裹起来盘在脖子上。

  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鎏银的骷髅面具,也不说话,手拉着手往前走去,路上相遇,两群人便拉手在一起,人越聚越多。

  “这是?”商博良预感到有什么盛大的仪式。这些巫民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都昂贵,需要以土产从东陆行商或是毕钵罗的转口商人那里买来,绝不会轻易穿着出门只为了纳凉。

  祁烈周围瞟了几眼,嘿嘿的干笑起来:“兄弟,我们走运了,有好看的,跟不跟哥哥去看个热闹?”“好看的?”商博良明显是难以抵抗这种新鲜事的诱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的像一个心无城府的年轻人。

  “好看,太好看了!就怕你鼻血流得太厉害,到时候别说老哥哥害你。”祁烈缩缩脑袋,压低了声音,“跟那些巫民拉着,只管往前走,别人不说话你也别说,千万别笑别出声,什么都别问。有人跟你说话,只说扎西勒扎。”他拍了拍商博良的胸口:“要有点虔诚的样子!”商博良看着祁烈的脸,祁烈此时忽的一脸严肃,到像是游历的长门僧侣,可总觉得他的皱纹里都透出点猥亵的意思。

  商博良一手和祁烈拉住,一手伸出去。仅仅是一刻,就被一只柔软而温暖的小手握住。拉住他的是一个巫民少女,看不见脸,却能隐约看出她白纱的筒裙下身体起伏玲珑的曲线,想来也是个美丽的巫女。商博良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他每次见到陌生人总是会笑,这次却刚笑出来就吓得把脸板了回去。他这是记起了祁烈的嘱咐。

  出乎他的意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张狰狞的骷髅面具下,巫民少女的眼神略有诧异,随即眼神一转,软媚得叫人心里一颤。商博良随即觉得和巫民少女相握的手心里忽地传来了汗湿的暖意。

  这样香艳的暗示,他的心应该酥软了。可商博良忽的有些惊诧,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还没有想明白。

  他已经无法摆脱巫民少女的手,他被拉入了一条长队。队伍平缓地向前行进,没有人说话,队伍两边的巫民各手持一盏风灯。商博良扭头看向后面,也是一条手拉手前进的长队,再后面还是长队,似乎镇子里的所有人都出来了,上千人在风里默默地行进。

  他们正去向水池前的空地,水池后是黑色的竹楼比这里的任何竹楼都高大巍峨,默默的屹立着。没有亲眼看见的人很难相信竹子能搭建起那么大的屋子来。而那栋竹楼却没有一扇窗,仅有巨大的黑色门洞,对着前面的水池。它是这个镇子的中心,可是昨晚所有竹楼都点灯的时候,商博良已经注意到了镇子正中那个没有丝毫光亮的巨大黑影。

  它里面没有传出过任何灯光和声音,如同它的颜色,是黑色的死寂。

  蛊母住在那里,商博良毫不怀疑。

  巫女的手指悄悄地在他掌心中间画着圈,纤软的手像是要融在他手心里。商博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敢问,更不敢松手。他已经被卷进了上千巫民的队伍中,这支队伍透着神圣的静谧,不容被打破。他以眼角的余光四顾时,巫女又用尖尖的指甲在他掌心用力一掐。他痛得脸上一抽,转头去看巫女,可是巫女却不看他,只默默地看着前方,轻轻垫着脚尖前行。她没有穿鞋,脚腕上的银铃反着流动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