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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马上鼓励我们:两位客官一身疲累一看就知道是从长安来,不远不远,十里地就到了。

我和喜乐一听,顿时更加疲劳。

不一会儿,老板又过来,说:你们的小马怎么一路从长安骑过来都不喂啊,饿得都快不行了。

喜乐说:你不要怪我,我也不知道。

我说:算了,反正都这样了,那就早点出发吧,吃饱了?

喜乐点点头。我们重新上路,老板在身后一个劲儿大喊:错了错了,少林是那头。

我和喜乐只能假装未老先衰听力不济,笔直向前走。

到长安的路真是很长,我只是期待另外一个晚上的到来。有一种感受,必须到往一地却不知道为何是此地而不是彼地,这是多么不能用言语形容。某人双手为何是此人双手而不是他人双手,虽带来一样感觉,又不知道是否一样,真是很玄乎。

我和喜乐不用从头来叙述任何事情,其中无论有多少什么样的事情,到今日为止的结局总是不会变的,除非江湖真的那么简洁,我们其中一人会突然死掉。我其实私下假设过很多次这样的结局,因为喜乐在少林里混了很长时间,只是厨艺日趋见长,防身之术几乎和八岁幼齿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先死的肯定是她,于是要想的就是倘若喜乐死掉以后我应该怎么办。我想,我应该挖一个洞把她埋了,然后决意,我要与她同归于尽,可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比如说,师父或者方丈被人杀了,我要报仇,而那人恰好和杀喜乐的是一个人,正好新仇旧恨一起了。我对着喜乐的坟头说,喜乐,等我把他们全杀了,我就自己把自己埋了。然后,幸运的是,我顺利地把他们全杀了;不幸的是,我再也忆不起在那个伤心欲绝的雨夜,我究竟把喜乐埋到什么地方去了。

想到这里,已经不能再想下去,因那其实就是一种长久的分开,会长久沉浸在悲伤情绪中,像草一样不能自拔,而此时,现实生活中的喜乐总是活蹦乱跳到我面前。我会注视喜乐,想,我怎么能把这么一个姑娘埋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啊。

喜乐和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公然在寺庙里牵手。师父很宠我,说是我不懂事,还没发育,可是同我一起洗澡的师兄们居然私下告状,说其实我已经发育。这个让师父很恼火,因为师父这样说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可是师兄们居然如此不开窍,难道要当场脱裤验身?这多么不成体统。于是,师父把他们全打了,说:洗澡就是洗澡,是洗去身体中与尘世接触的俗气,你们不好好参透洗澡的意义,居然还满脑子想着要盯人家小弟弟看,真是太肮脏了。就算你释然小弟弟的小弟弟已经那个,啊,可是那又怎么样,不让喜乐和他牵手,转而和你们牵手?你们这帮色狼啊。

这样,在师父的偏袒下,那些从小没牵过姑娘手的人全变成了色狼。而我依旧随意可以牵喜乐走来走去。师兄们不理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有喜乐可以说话。

我问喜乐,想不想家里。喜乐说,其实她没有父母,从小只是被人当做乞讨时候带领的工具,而要饭的都喜欢她,因为喜乐长得可爱,谁领喜乐出去要的钱肯定比别人多一截,所以喜乐从小就是丐帮的吉祥物,只有丐帮长老才能领喜乐去要饭。

多好,没有父母,那意味着成婚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花费银两孝敬对方父母,喜乐也不用强迫被嫁到哪个公子哥那里去当妾。

我在寺里的时候就问喜乐: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喜乐说:等师父许我们出了寺庙再说。

我说:别怕,师父宠我们,直接在寺里办了喜事就可以了,师父可以主持喜事,方丈爷爷可以见证。

而这话不巧被师父听见,惩罚自然是空前地严厉。